此刻弯月高悬,夜色浓稠地仿佛化不开的墨。
听见一声“咯吱”的开门声,云汐这才从堆满账本的书案上抬起头来,她伸手揉了揉发僵的脖颈。
就见金玉提着精致的食盒进房来。
“小姐歇歇吧,还有这么多,哪里看得完,别饿着了。”金玉边唠叨着,边将食盒里的菜肴,一样样摆在一侧的方桌上。
云汐起身晃动了几下脖子,就见青竹在院子呆站着,仰头看着夜空,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朝着金玉使了个眼色,金玉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朝外瞥了一眼,耸肩道:“不知,搞不懂。”
云汐净了手,才接过筷子,夹了块不肥不瘦的芙蓉肉放进嘴里,顿时满足地咀嚼了起来,一连干掉了三块,才想起沈郁不知道用过膳了没,不由得食欲都减少了。
“怎么了?可是不好吃?太腻?”金玉见她这副样子,歪头问道。
云汐呆呆地摇了几下头。
“小姐怎么这么奇怪,眼下你一直等的人也出现了,也挣了好多钱了,怎么看起来还有烦恼?”金玉有些困惑地问。
云汐叹气,双手撑着下巴,眨了几下眼睛,一脸讪笑道:“你可听过甜蜜的烦恼?”
金玉眯着眼睛,想了半刻,旋即摇晃了几下头。
“等你以后就知道了。”云汐暗自笑了下,端起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吃完了。
“小姐,虽说已故太子是以帝王规格下葬,但陛下已故太子仁慈,只让朝野上下服丧三个月,禁酒、禁玩乐三个月,三个月后就不用穿麻衣了,还好我们的麻布昨日听小姐的,全都卖出去了。
小姐可知,今早那麻布涨到了十倍时,我的心又多疼,可那圣旨一下,那麻布眼下就之剩下寻常市值的三倍,我们昨日出的五倍,竟然是最高的时候。”
金玉开心的就像抖金豆子一般,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往说给云汐听。
云汐咽了下去最后一口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突然意识到些什么。
捧着茶盏的手掌顿时握紧,清眸眯了眯道:“对了,这三个月是不是不能嫁娶?”八壹中文網
金玉点头道:“是,这就离谱,隔壁客栈老板娘那两只猫,本来要配对的,眼下也不敢了,说是晚些再举办。”
云汐眨了几下眼睛,连猫都不能交配?
看来,顾惟清想得到这书中女主楚云姝,没那么容易啊!
她低低笑了一声,却不知为何,心中微微升起一丝不安。
只得深吸一口气,捧着热茶出了房间,就见青竹还在呆呆地看着夜空。
她也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有一颗极为明亮的星星,高挂在夜空中。
那星星的光亮,甚至盖过了月色。
她缓步走近,轻声道:“你在看什么?还是又在想你家公子?他就是回了趟瑄王府,很快就会回来的。”
青竹闻言,这才将目光从夜空收回来,看向一侧的云汐,摇头道:“没有,就是今夜这颗星星实在奇怪的很。”
“怎么奇怪了?”云汐仰头去看,幽幽问道。
“喧宾夺主!”青竹抿了抿眉头,呆了好一会,才吐出了这四个字。
云汐:“......?!”
云汐歪头,没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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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王见沈郁这副紧张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点头,率先往外走,直接命人将马牵到了府前。
两人翻身上马,一路往皇宫而去。
从宫门往里走,有了瑄王在,两人直往未央宫去。
却在未央宫外的台阶上,撞见了禁军首领盛元洲。
盛元洲见到来人,急忙上前,低头拱手道:“见过瑄王和公子。”
“皇兄呢?本王有要事要即刻面见皇兄。”瑄王急急开口道,话罢,就想绕过盛元洲,往殿内去。
却被盛元洲伸长手臂拦住了去路。
“瑄王殿下,陛下这几日心力交瘁,刚刚又处理了不少朝政,方才刚歇下了,王爷能不能稍等些时辰?”
瑄王愣了下,转头去看沈郁,却见沈郁半眯着眼睛,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
沈郁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盛元洲侧身对着他,心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却又抓不住,他轻轻摇头,沉声开口问道:“竟然陛下歇下了,为何盛大首领在此处等着。”
盛元洲闻言,微微抬眸,看了一眼今日气场十分凌厉的公子,叹气道:“这几日,关于太子薨一事,朝中事务繁杂,再加上那日陛下和公子之间的谈话...”
沈郁敛起眼底复杂的情绪,狭长的凤眸里荡出些许的幽光,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这几日那股子没来由的不安再次浮现心头。
难道是萧衍之?
他死死绷紧手臂,脸色冷沉了几分,声音冷冷道:“盛大首领有什么瞒着我和瑄王。”
是肯定句,并非疑问句。
瑄王和盛元洲皆是第一时间愣住,抬眸朝着沈郁看去。
瑄王:“......?”
盛元洲:【他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
沈郁听到这句心声,嘴角抿成了冷厉的直线,眼神幽深如寒潭:“说吧,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我保证,父皇不会迁怒于你。”
听见这话,盛元洲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脚步一撤,摆手道:“二位请随末将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盛元洲将二人领到了一处偏殿内,又命心腹把守着殿外大门。
这才沉声道:“公子可知道,为何陛下要这么快在行宫猎场上,对假太子出手?”
沈郁愣了下,抬眸看了一眼瑄王,在瑄王的眼里瞧见了和自己一样的困惑的情绪。
他不是没想明白过,他本来以为父皇在行宫对萧衍之下手,是有周详计划的。
但是按着云汐的话,书中,父皇在猎场的计划不仅失败了,还受了极为严重的箭伤,从此缠绵病榻,不久就仙逝了。
如真是如此...
他挑眉去看盛元洲,沉声道:“父皇的身子...不对,父皇的身子一向很好的...”
“是,十年前,陛下的龙体健壮,可是那场残酷的西征,陛下受了好些伤,之前还能强忍着,这些日子...”
盛元洲低着头,边说着,边抬手抹了下眼角湿润的泪水,声音哑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