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国帝都。
帝君炎珂独自一人傲立于烽火台上。
李延青混在下方一群朝拜的百姓当中,穿着朴素的布衣,一条灰布带在头顶扎了个丸子,一双布鞋沾着些许干泥巴,隐约散发出一股穷酸文人的气质。
虽未满二十年纪,但他是北疆样貌,皮肤略显成熟,且骨架高大,对外说是二十六七也无人怀疑。
李延青本身亦是火国子民,只不过家住边疆某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完全得不到天子的照拂。
本想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最后一步却卡在没钱打点地方官,被纨绔子弟将名额抢了去,小小年纪的梦想就这样胎死腹中。
一腔热血,转化为一腔愤怨。
少年两手空空,一路南下,兜兜转转花了四年时间,靠随镖队写帐的差事,最终游历到宛若仙境的灵梦泽,正巧听闻七灵宗开山,遂登山求学。
如今的他很庆幸自己选择了修仙这一条路。
因为厌恶官场,他甚至懒得去接触任何官兵,更不会提前暴露自己修士的身份。
索性就这样混在人群里,冷着眼看天子脚下那群大官互相作秀。
然而人群外,一个全身笼罩在斗篷下的人,也静静地观察了他许久。
土司空,“逐星辰”首领,也是这一代的“北落师门”。
逐星辰全员,皆以天星的名字为代号。
他们一向不见首也不见尾,在外人眼中多少有点孤僻自闭。
但今日在土司空的身侧,竟破天荒地站着一男一女:弧矢七,心月狐。
前者是一名将军打扮的男子,剑眉星目,手中握着一把张扬的大弓,背后却没有箭筒。
后者是一名倾国倾城的女子,准确说是狐妖,手持红扇半掩面,狐耳的绒毛沐浴在阳光下,耳尖时不时被风挠得抖一抖。
如果李延青能注意到她,就会发现她可能是梦狐的远房亲戚。
“首领,该点火了。”心月狐抬头遥望,眼睑自带上翘的红纹,扇子下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土司空微微颔首。
弧矢七一把拉开弓,仿佛有一支无形的箭凝在他指尖。
“嗖——”
人们什么都没看见,就发现烽火台忽地燃了起来。
下一刻,万千民众呼啦啦下跪。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装着跪一下的李延青顿时被迫“鹤立鸡群”。
这时候才跪,恐怕也晚了。
就连烽火台上的炎珂都注意到了他。
若非他的相貌是典型的北疆人,恐怕这会儿已经被押了下去。
“这位小兄弟,你可是有什么看法?”
炎珂用最严肃的语气,搭配着最亲民的话语。
让人根本猜不透这位喜怒无常的帝君到底想把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小子怎么样。
一众官兵面面相觑,想自作主张呵斥李延青,又生怕是会错了陛下的意。
自知躲不过的李延青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陛下,子民的信仰固然重要,但此时此地,太过危险。”
只要李延青不拿剑,再收敛修真者的气息,没人会在第一眼认为他是个武夫,唯有逐星辰的三人除外。
“哦?”炎珂微微扬眉:“可是朕的谋士说,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便是草民多虑了。”李延青一点儿也不犟。
“……”
喜欢怼人的炎珂突然就没了接话的茬。
心月狐眯了眯眼,想从李延青身上看出点什么来,却撞上了冥冥之中的天道阻隔。
“哟呵,这小子有点意思。”
听闻她的调侃,弧矢七也没什么反应,专注地凝望上方的天空。
按理说这个位置会出现天坑。
但不是现在。
而是如果七星计划失败,需要用到最后的献祭封印之法时。
逐星辰为此准备了整整一千年。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飞升的实力,但毫无例外都自行压制住了,只为留在凡界,应对这灾难的一年。
这是初代北落师门测算出来的“末世”,也是“逐星辰”创建的初衷与使命。
——那是一颗名叫“望”的星。
——大家都等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