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事急不来。”赵五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似的快。
阿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没看见也在离间我们吗?”这话像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把赵五的满腔热情一下子浇熄了。
还不等赵五发难,小锦说:“谁说我们在离间你们,我今天就是真心诚意的要嫁给赵五,而且让我爹把聘礼送到这儿来,我刚刚看了这信上所写的要求,我觉得不够,你们再加点,至于加多少,你们说了算,我来签字。你们要是怕我知道,我也可以先签字,你们再拿回去慢慢写,还有。”
她盯阿元嘲讽道:“你是不是傻,这东西你能自己写吗?你是存心想让我爹知道是你绑架了我吗?”
这话倒是点醒了两个男人,阿元的脸色也由铁青转为绯红,这的确是他的失误,他在黄家做了长工这么多年,长年做账,黄老爷对他的字了如指掌,他写这封信明显是要告诉黄老爷,他绑架了他女儿,让他拿钱来赎。
赵五搓着手说:“你看吧,我就说小荷是向着我们吧。”这个男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黄姑娘立即变成了小荷,心里正做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
阿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冷冷地瞪了小荷一眼说道:“我们出去。”
逃过一劫的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谢秋纺一抬头看见小锦正默默地流着眼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她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声音来,好半天才嘶哑的声音说道:“我昏迷不醒的时候还做梦呢?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谢秋纺无声地叹了口气,很想说,也许那个梦提醒着你,让你和他告别,人生每一次相遇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可能最后一次相遇只是为了告别。就像她和顾斐,他莫名其妙地再次出现在青石村,在那幢老宅里居住几日,也许是为了告别。
抬头看外面的月亮,月光比刚刚更亮了一些,挂在树枝上,柔和的光芒斑驳陆离地照了进来,照在他们的脸上,他们脸上有难以掩饰的茫然和悲伤。
周和拿着文书匆匆地走进木屋,看见门口的夏晴冬雪指了指屋里,两人同时点头。屋子里响起清冷而醇厚的声音:“周和,是你吗?”
“是,爷,属下有事禀告。”
“进来吧。”顾斐正在写一幅字,写了几次都不满意,地上已经丢了一堆纸张,虽然每张纸上的字都潇洒漂亮,可他就是满意。
周和叹了口气劝道:“爷,夫人又不认识字,你写那么好看她也不见得看一眼。”
这话触了逆鳞,顾斐冷冷清清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你去把“心上秋”三个字写一百遍,我挑出一副最满意的作为夫人卧房的排头。”
周和的脸垮了下来赔笑道:“爷,我那几个字哪能见得人,还是您的字更让夫人喜欢。我记得冬雪说过,夫人经常夸你的字写得好看。”
“哦,夫人都是怎么夸的?”顾斐一边写一边惊异地问。
“呃。”周和想了想说道:“夫人说您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矫若惊龙、入木三分。”
啪,顾斐听了将手里的笔一丢,周和抹着汗讨好地说道:“这话是属下的说的,不过夫人的确说过您字写得好看。”关键时刻多提醒夫人能救命。
说起夫人,他想起一件十万火急的事情,讨好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爷,我跟你说,发生大事了,夫人被人掳走了。”
顾斐一听,温和的脸也变得冷凛起来,漆黑的眼睛深不可测:“说?”
周和作了揖说道:“据下面的人来报,夫人陪着黄小姐出去找人结果一夜未归,今天一大早衙门就收到了黄老爷报的失踪案,说有人拐骗了他的女儿,跟他讹诈银子。留在青石村保护夫人的人说,今天一大早上谢家人也在到处找夫人。”
顾斐微皱了一下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把来龙去脉给我讲清楚。”
周和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事情大概经过就是这样,鸣宁村倒不是龙蛇混杂之地,可能是出了几个小混混见财起意,属下带人把鸣宁村围起来,再把它翻个底朝天一定能找到夫人。”
一脸沉思的顾斐突然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腊月十八。”周和莫名其妙地答。夫人现在危机重重,爷还有心思问日子,难道救人还要选日子吗?
顾斐说:“你让安城的县大人通知鸣宁村地里长,就说他们上次交手的粮食不够,肯定有人私藏了粮食没有上交官府,官府要派人挨家挨户地查看,看看哪个刁民私藏了粮食。”
周和想了一下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既不会打草惊蛇让那伙人狗急跳墙伤害到夫人,又不会让那伙人趁机逃跑。”
“还有。”顾斐捏着手中的笔说道:“你让黄老爷把钱财如数如期送过去,你暗中派人跟过去,我倒想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做出这样的事,啪。”
他的话一落音,手中的笔就断成两截了,还是一脸云淡风轻地看着窗外。外面是未翻的土地,枯黄的野草在风中瑟瑟发抖,等到春天,她回来,她喜欢种什么就让她种什么。
鸣宁村来了一位行脚大夫,姓温,这位温大夫经常游走各个村庄替人治病,这次竟要免费替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义诊,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到了腊月,天寒地冻的日子,总有三五个人染上风寒,风寒虽然不是不治之症,染上了之后却极难好,还会传给家里人,若是严重甚至会致命。
村子里以前也有大夫,医术只有半桶水,简单的病症能够处理,复杂一点的病症就让人上山采药喝,喝药喝好了,就是他的医术高明,喝不好,就是难治的绝症,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乏术,久而久之村子里的人也不太相信他的医术。现在来了一位神医,真是如菩萨在世,想要看病的人排成了长队。
这位医生很细心,每次治病都会问家里有几口人?有没有外来人员?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旁边的随从解释道:刚刚替你们诊断的过程中发现你们中有很多人有头疼脑热拉肚子的现象,怕是疟疾,一来担心是家人相传,二来是怕外来人员传过来的。
家人相传倒是不要紧,一起喝药一起治疗,若是外来人员就比较麻烦,她到处游走,到时候会传给更多人。
其中有一个女子问:“那从别的村子过来的算吗?”
主仆二人一听这话,眼睛一亮,归心继续说道:“算哪,怎么不算,村与村之间虽然隔得近,喝水的源头并不是一处,平日走动的地方也在一处,很可能她在别处染的病带到这个村子里来,到时候岂不是糟糕。”
女子一听皱了眉喃喃自语得道:“昨天倒是有人来,只不过今天没看见他们。”
归心望了温衡一眼,温衡替女子诊外脉说道:“姑娘身体没有什么大碍,请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在,我想替诊治一下。”
“噢噢,我家里还有年迈的公婆,七岁的女儿,夫家常年在外务工甚少回家。”女子很信任大夫,连忙和盘托出。
温衡一脸若有所思地说:“那就难怪。”
女子见他一脸沉思的表情,心里有点犯嘀咕连忙问:“大夫,我不是没事吗?”
“你是没事,不过你的脸色不太好,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在生病?”
“是,我女儿昨天吵闹了一个晚上,白天才睡下,不然我就带她来看大夫了。”女子连忙说道。
温衡很热心地说道:“那我就往你家走一趟吧,看看你女儿到底哪里不舒服。”
“多谢。”女子感激涕零。
秋纺揉着双手吁了口气说道:“这绳子还真是捆得结实,差点就把我的手给勒断了。”
小锦也揉了揉眼睛,望着外面的天说道:“秋纺姐,我们现在要不要逃跑。”
秋纺贴着门听了一下动静说道:“我也不确定,如果他们俩不在我们可以偷偷跑,要是他们俩有一个人在,我们就没有那么容易跑。”
“那怎么办?”小锦一脸沮丧地望着她。他们解开了绳子本来是件高兴的事情,终于可以靠自己的本事自救,身体能够活动自如却不能出去,那还不如被绑着呢?
秋纺安慰她:“别急着啊,我们再想办法。”她看了一下门后面的农具:“要不,我们把他们引进来。”
“两个吗?我们打不过。”
废话,像他们这种柔弱无助的女子,一个人也打不过啊!
秋纺想了一下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只有一个人,另一个肯定去送信了。”绑架和敲诈勒索这些都是见不得的人的勾当,他们不可能让别人去做,一是怕走漏风声,二是怕有人来分钱财。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朝外喊一嗓子。”
他们两人看了彼此一眼,然后捂着肚子痛苦地大喊:“哎哟,我肚子疼。”谢秋纺连忙把她的手扭到后面小声音说:“我们还被绑着呢?”
“噢噢。”他们一起收好手脚,像一条鱼一样的姿势。小锦继续对门口喊:“哎哟,我肚子疼。”这次又把声音拔高了几分。
屋外有了动静,先是脚步声,然后有人推开了门,是赵武,看见他,两个女子放下心来。
阿元对小锦太熟悉了,若是他进来一定能识破他们的诡计。赵武就不一样,一个见色起意的粗人,他一走进来看见小锦一脸痛苦的样子,蹲下身关心地问:“小锦,你没事吧。”
这个男人现在把小锦当成自己未来的媳妇,心无旁骛的关心她,自然不会怀疑他们从中使诈。
秋纺在一边说:“她肚子痛。”
“肚子痛,怎么会肚子痛呢?”赵武搓着双手问。
“可能是饿了。”秋纺一脸担忧地望着小荷:“小荷,你要什么?喝水吗?”
“嗯嗯。”小锦闭着眼睛痛苦的点头。
赵武看到此情此景丝毫不疑有诈,连忙说道:“那我去拿水。”他起身转身。
地上的两个女人奋力的爬起来,谢秋纺随手抄起一个农具,小锦抱着旁边比较轻的酸菜坛子,两人同时朝背过身去的赵武打去。
第一次打人,两个人心里太过恐惧,力气太柔弱,同时打过去,赵武只是摇晃一下身体,转头凶狠地看着他们,他们吓得连连尖叫后退数步。
“啊啊啊……。”
赵武没有扑过来,只是伸手摸了一下头,发蒙地看着自己的手,还好,没有流血!
“你们敢打我。”突然扑过来,再一次吓得两个姑娘往后退,后背贴着墙,已经退无可退。谢秋纺看着旁边的一个大酸坛子,心里发了狠,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咬着银牙把坛子抱起来,真的很沉。
看见赵武冲过来,她抱起坛子奋力的朝他身上一砸,只听哗啦一声碎响,赵武哼都没有哼一声倒地不起,身上沾满了酸菜。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小锦一脸惊惧地望着趴在地上的赵武,拉着谢秋纺的手说道:“姐,姐,你把他打死了吗?”
打没打死,她也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喘完了气,拉着小锦的手说:“走,我们快走。”
“可是我们打死人了。”小锦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秋纺强颜欢笑安慰她:“没事,我打的,要是他死了,我到时候到官府去认罪。”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快要哭出来了,她一辈子安分守己,唯有一件事情是叛逆父母,那就是嫁给顾斐,最后却以和离收场。
平日里连杀只鸡都要父亲兄长动手,如果父母兄长不在,也是母亲做这样的活。现在竟用一桶酸菜砸死了一个活人,真的是很勇敢。
“可是你是因为我打的。”小锦这次真的哭出来了,她拉着秋纺陪她找爱人,结果爱人忘情负义,差点把秋纺搭进去。现在秋纺又因为她变成了杀人凶手,这叫她情何以堪。
秋纺来不及再细想这些事情,他们现在是准备逃命,当然是先逃出去再说。她大声音呵斥小锦:“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先逃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