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都没有这么看过夜色了。”萧云晏说道，他看着慕景行，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似乎在心底的那个声音又在质问萧云晏，他真的认为慕景行可以信任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萧云晏已经不想纠结，自从那种好像记忆缺失一样的感觉在心头挥之不去，不能相信慕景行的这个念头仿佛就篆刻在他脑海中一样。
只要有所怀疑，心中必然会产生裂痕，无论之后再做什么，都是无法弥补。
萧云晏叹了口气，暂时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抛诸脑后。
明明他想要相信慕景行的，可看着慕景行的那张脸，萧云晏便觉得心烦意乱。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隐藏在乌云黑雾后面的月亮，月光无法穿透云层，也无法照亮怀雍的每一个角落。
“你不觉得这座怀雍城，比以前的晋阳更加腐败吗？”慕景行说着，从身边拿起一块瓦片，随手丢了出去。
瓦片摔落在安静的巷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姜云临说，姜云堇借着我的名义，发动了叛乱。”萧云晏没有回答慕景行的问题，反而是答非所问说了这么一句。
慕景行掀起另一块瓦片，瓦片上有经年雨水冲刷出的痕迹。慕景行的指节从那些痕迹上划过，他并没有将这块瓦片丢下去，而是放回了原处。
“我知道。”
慕景行说道。
“呵，意料之中，你果然知道。”萧云晏抬手，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你之后不会还要告诉我，是你跟姜云堇合作，接着我的名义掀起叛乱，是为了让我登上帝位吧。”
听萧云晏所言，慕景行只是一笑。“我还没有这么可笑的理由，而且这样的蠢事我之前也已经做过了。而上次失败的教训告诉我，无论对你作何努力，都不过是对牛弹琴，似乎在辜负别人好意的这方面，你天赋异禀。”
“我可不觉得你全是好意。”萧云晏翻身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烦躁也压下去一点。“从桑阳开始，我就不清楚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慕景行，你告诉我你疯了，我都感觉比较容易接受。”
“你大可以认为我疯了。”慕景行说道，似乎是自嘲一般，看着天空中不甚明朗的繁星。
就算是隐藏在云层后面，也按照他们既定的轨迹运行，无人可改，千百万年来，恒久不变。
就算以这些星轨来测算命运，又能如何，在这片浩瀚星空之下，一个人的命运，又是如何渺小。
慕景行低头，指节划过瓦片上的青苔。
窥视天机之人，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或许他也是如此，若过多的去窥探，反而会妨害自身。
他倒是不想如同那位一样，慕景行叹了口气。
“一般疯子不会承认自己疯了。”萧云晏说着，他一手拿着已经空了的酒壶，没有酒，也只能将这种心烦气躁的心情压下去。“我自己都觉得惊讶，我竟然还能在这里心平气和的跟你说话。”
慕景行抬眸看他，苦笑。
“我还是应当谢谢你，竟然放我一条命。”
“若我足够果断，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的确，只可惜，在这世上，没有如果。”
慕景行说道，萧云晏还没有回答，眼见便看见一点亮光。
那是一支箭芒上的寒光，如同追星一般，带着耀眼的尾光，划过一道干净耀眼的弧线。
萧云晏瞬间出刀，刀锋将这支羽箭劈成两半，箭矢擦着刀刃，钉在两侧。
抬头的时候，萧云晏眼中带着锐光，单手提刀，踏着屋脊飞檐，向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冲过去。
接着是第二支羽箭，被萧云晏侧身躲开，接着是第三支，萧云晏抬头，已经看到弯弓搭箭的叶锋，弓如满月，箭如流星。
萧云晏纵身躲过箭矢，带着千斤坠顶的势头，砸了下来。叶锋举起弓身，但他手上的角弓被萧云晏直接砍断，并没有丝毫阻碍。
手上的弓身已断，叶锋旋身躲开萧云晏的攻击，萧云晏刀落在地上的刹那，收住势头，向着叶锋砍去。
叶锋背身抽刀，与萧云晏手中的刀刃相撞，在昏暗的夜色下激起火星。
“你疯了？”叶锋质问道，却没有见到萧云晏减缓攻势，反而一刀接着一刀，攻势更加迅猛。
萧云晏几乎用了自己毕生所学，叶锋只得左挡右支，勉强招架得住。
“我在为你清除祸患。”叶锋忙于招架，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喑哑。
萧云晏根本不管这些，也没有心情听他多说。
他手上的刀凌厉霸道，不多时，叶锋身上就已经被刮出了口子，血花落在地上，叶锋见到萧云晏根本听不进去自己所说，从嗓子里发出一声怒吼，内力迸发。
他手上的刀如同莲华绽放，暂时将萧云晏逼退，萧云晏抽身退出叶锋的攻击范围，眯着眼睛，看着叶锋的动作。
叶锋也只是将萧云晏逼退，他见到萧云晏后退，也没有马上进攻的打算，而是深吸了一口气。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称呼你一声二殿下。你受奸人蒙骗，需要早日清醒为好。”
“奸人蒙骗，好大的一顶帽子。”慕景行说道，从萧云晏背后走出来，他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看着慕景行，叶锋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但慕景行并不在乎，看着叶锋的眼神仿佛是像见到极为有趣的东西一样。
“我虽然有所隐瞒，但我说的可没有假话。”慕景行说道。“你们自作多情而已，现在后悔，是不是太晚了。”
叶锋的刀尖对着慕景行，方才他的那支箭，也是向着慕景行去的，不过被萧云晏拦了下来。
此时萧云晏的刀也横在慕景行身前，他看向叶锋。
“你告诉姜云堇，无论她想要做什么，莫要将我也扯进来。”
叶锋脸上咧开笑，吐出一口血来，血珠落在地上，与那些原本溅在灰色墙砖上的血迹融为一体。
“二殿下您说的这些话，还当真是无情无义，公主殿下一直将您当做兄长看待，为您所作的努力，您不认可也就罢了，还要急着摆清关系，我当真替公主殿下不值。”
“......姜云堇有什么打算我不清楚，如果她想抢王位，就让她去坐，我不感兴趣。大楚的二皇子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过是一介游侠，那些权势斗争，跟我毫不相干。”
萧云晏声音冷静，似乎对这些问题，他已经倾注了过多的耐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当真不在乎这些，也并不想知道姜云堇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姜云堇和姜云临当真为了王位厮杀，他也已经做好准备，他不会偏帮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