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慕景行，他所猜的果然没错，慕景行果然知晓姜云堇的计划，而姜云堇的所作所为，也都在慕景行的意料之中。
可就算是如此，慕景行也不愿意告诉萧云晏。或许这一切的真相，也只能等萧云晏见到了姜云堇口中说的那个人，才会有结果。
慕景行和姜云堇两人似乎在对萧云晏的态度上，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至少在表面看上去是这样，至于他们之间的交易如何，萧云晏也无法得到解释、
“姜云临想要防着你出怀雍城，是想将你控制在尽量可控的范围内。”
慕景行慢条斯理的说道：“我知道你可能对姜云临心有顾忌，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能事事随你所愿。”
慕景行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游离，似乎这些话，他并不想与萧云晏完全讲明，这么说，只是为了告诫萧云晏。
他的意思萧云晏当然懂，毕竟当年萧云晏曾经阻拦过慕景行对姜云堇动手，当时他说的那些话，慕景行到现在也都没有忘。
这也很正常，如果在你目的将要达成的时候，被人干扰以致于功亏一篑，而那个人说得话十分大义凛然，并且摆出一副他知道你是为他好，但他并不在乎你所做一切的样子，你也会一辈子印象深刻。
也是从那时候起，慕景行便有了极为深刻的教训。
那便是关于有些事情，能不让萧云晏知道的，便好好瞒着，不然谁知道萧云晏又会惹出什么天大的麻烦出来。
慕景行也就是在这一点上，跟姜云堇达成了共识。毕竟之前姜云堇对自己这个兄长的了解，仅限于她小时候那点模糊的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的这位兄长说话温和，而且对她也不像旁人那样严肃，在她离开那个冰冷的皇宫之前，她这位皇兄也是她心底最为柔软，也最为温暖的记忆。
离开了王庭这么多年，也没有人再像她这位王兄一样，愚不可及，却又让人感到温暖。
姜云堇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过去曾经有的那点温暖，足以让姜云堇付出一切。她也甘为他人做嫁衣。或许她也只是那条路上的台阶，但她情愿送萧云晏走得更远。
萧云晏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他要比大多数人更为真诚，尽管他犹豫踟躇，也并非是致命的缺点。
在姜云堇和慕景行的几次谈话中，互相试探了对方的目的，对彼此也有了清晰的认识，对萧云晏的期望，他们两个出奇的一致。
这一点对姜云堇来说十分意外，而在慕景行看来，却是在意料之中，慕景行将自己曾经的失败告诉了姜云堇，并且给姜云堇出了一个萧云晏无法拒绝的主意。
姜云堇没有经历过晋阳兵变，她自然不清楚那场兵变对萧云晏来说意味着什么。
晋阳丧乱对萧云晏来说，就像是扎在他心头的一根刺，日久年长，便也越是刺入血肉，稍微一碰，便会鲜血淋漓。
那是一切的开端，若萧云晏当真心中毫无波澜，也不会将那只已经破旧喑哑的羌笛带在身上了。
慕景行一贯会体察人心，他对萧云晏的了解，丝毫不亚于自己，哪一点是萧云晏的软肋，哪一点还差触动萧云晏的内心，他再清楚不过。
“只要我想出城，姜云临便会阻拦。”萧云晏说道，姜云堇画地为牢，变相的将萧云晏软禁在怀雍城内。
萧云晏握着手里的龙华刀，如果他想要杀出去，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姜云临派出阻拦萧云晏的那些兵卫，并非是什么奸恶之人，只不过是奉命行事。
这里又不是战场，对方也并非杀人越货的土匪。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让萧云晏想起晋阳那些死战到最后的城军，与那场兵乱如此之像，萧云晏下不去手。
他的犹豫不加掩饰，慕景行和姜云堇都看得见。慕景行看了一眼姜云堇，姜云堇低头不语。
萧云晏虽然武功高超，但是轻功还没有高明到可以绕开那些守卫，凌风踏云般的本领。
姜云堇低眉沉吟，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她在怀雍城行动十分受限。不能让姜云临发现她的存在，暗中能调动的人也不过十数，想要硬闯出去是不可能的。
现在她也只能看着慕景行能想出什么办法，慕景行也只是抬眼看着面前破开的窗户，目光又从倒在地上的晏娘扫过，然后叹了一口气。
“刚才的情况，你们又不是没看见。”慕景行无奈的笑笑。“我无计可施。”
他这么说，萧云晏报以怀疑的态度，他可并不觉得慕景行会是毫无办法，毕竟对慕景行这个人他也算是有所了解，慕景行永远都不会先把底牌亮出来，总会有后手准备。
除非被逼到走投无路，否则慕景行绝对不会将所有的底牌亮出来。
他们现在，也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大概慕景行也并不担心出萧云晏硬闯的结果如何。
萧云晏走到窗边，低头看着下面一片狼藉的街道，已经有巡逻的兵卫发现这里的情况。
他们看到这般场景和站在楼上窗边的萧云晏时，没有一丝惊讶，也并未询问萧云晏，他们更像是知道事情结束来收拾残局的。
姜云堇隐在那些巡逻兵卫看不到的暗处，她的眸子晶亮，慕景行的视线交汇，征求慕景行的意见。
慕景行轻轻摇了摇头，幻术并非百试百灵的仙法，对守城卫队使用幻术基本不可能成功，反而还会暴露姜云堇的存在。
姜云临对自己这个妹妹也并非全无印象，他也一直寻找姜云堇的踪迹。只是并未找到线索，他也十分清楚，那些叛军一定跟姜云堇有关。不过不管姜云临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姜云堇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甚至姜云堇还在他的都城怀雍安插了人，正如慕景行之前所做的那样，姜云临的这座都城，早就渗透的跟筛子一样。
这样的情况，姜云临又何尝不知道，只是想要将这些弊病剪除，又谈何容易。
他曾经尝试想要拔除晋阳盘踞的暗桩，可是以失败告终，不得已迁往怀雍，怀雍城虽然也被渗透，但是要比晋阳好的多，至少一切都还在姜云堇的掌控范围。
姜云临的才能并不算出类拔萃，萧行谨经营了那么多年的情报网，自然不可能被他轻易剪除。姜云临选择坐上那个位子，本来就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尤其在他得位不正，对姜云临有怨言的，不知有多少，只不过大部分人迫于形势，不敢言说而已。
而萧齐光回了北燕之后，已经完全脱离了姜云临的威胁，但他和姜云临却达到了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