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他们爷孙俩血脉相连,心连心,昨天晚上阿苏睡醒后看到许神医不在她身边,她第一瞬间捕捉到了不对劲,许白苏以为是祖父对自己失望了,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倚在顾赤堇怀里哭的好不可怜。
顾赤堇不忍看着阿苏这样自责难过,便告诉了阿苏许神医是去见过了郢女,回来后才心情低落的,至于他们聊了什么,顾赤堇也无从知晓,看守的人站在远处,只要保证许神医的安全就好,至于他们的谈话内容,顾赤堇即便是没有说,他们也知道不该去听。
许白苏大抵是猜到了些什么,结合之前刻意去忽视的细节,她直接问了顾赤堇。
“你知道郢女的事情对不对?”
顾赤堇不语,他不想告诉许白苏,但是又不忍心对她说谎,所以她只有沉默。
“告诉我,你别总把我当做温室里娇弱的花骨朵,阿堇,我比你想象中的坚强多了。”
顾赤堇思忖了许久,结合阿苏这次处理下毒事件的干脆和果断,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将这一切都告诉给了许白苏。
还真是有趣,他前不久才叮嘱芍药不要把这一切说出去,下一刻他就全给说出去了,他颇有些无奈的用下巴蹭了蹭许白苏的发顶,无奈是因为自己在阿苏面前真的很没有原则可言,总是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的规则。
“阿苏,无论祖父做出了什么决定,你别怪祖父。”
顾赤堇悉心的安慰着许白苏,不想她的阿苏觉得祖父背叛了她们之间多年的感情,其实许神医年纪大了,会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亲情,放在对于曾经做的不好的事情的挽回上,顾赤堇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他怕阿苏钻牛角尖,但是事实上,是他想多了。
“我不会怪祖父的,祖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算是他想把许谧带在身边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是祖父的孙女,这是她本该有的生活啊。”
于是天亮的时候,听到了祖父房间门被推开,许白苏去找许神医聊了许久,听着许白苏乖巧的话语,许神医纠结了一晚上的问题终于寻找到了答案。
他苍老的手抚摸着许白苏的头发,身体微微颤抖,老泪纵横的说道。
“谢谢你,苏儿,好孩子,谢谢你……”
于是在今早追风出来送郢女和沧瀛王的时候,许神医出现了,于是便有了今早的这一切。
其实许白苏在许神医来的时候便跟着来了,不过她躲在了士兵身后,可是郢女和祖父说的话她是听了个真切,倒不是说许白苏的听力有多么好,实在是郢女的喊叫声太有穿透力了,许白苏觉得自己就算是不出门在房间内也能听个七七八八。
看着祖父的反应,许白苏再也无法做一个看客,于是她走了出来,决定和郢女谈上一谈。
正所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那么同样的,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没有理由的恨,许白苏倒是很想看看,郢女到底有多么恨她,哪怕不惜伤害利用这么多人也要捉走她,她为的是什么,想要带走自己又是想要做什么!
“其实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了,是你不满足。”
许白苏最后说出了这句话,这句话成功的点燃了郢女的爆点。
“你是因为什么都有了,才能无所谓的说出这样的话,你没有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凭什么随便妄加置评!”
许白苏轻轻的往后靠了靠,似是在喃喃自语,又好似是在询问郢女。
“你说,拥有过再失去,和从始至终都不曾拥有过,哪一种更加可怜呢?”
说罢,许白苏站起身来不再去看她。
“给她解开穴道吧,我不想问她什么了,如果她想留下,那就听祖父安排,如果她想要离开,就让她和漠北的人走吧。”
许白苏跟顾赤堇如是说着,然后朝着祖父走了过去,顾赤堇听话的给郢女解开穴道后,跟了上来。
郢女被解了穴道,身上脱了力,再次狼狈的跌在了地上。
不过浪不狼狈的不重要,没有人会在乎她,她也不去在乎了。
郢女垂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尘埃,直到她的身体被强有力的胸膛抱住,他都在想许白苏的那句话。
拥有过后再失去。
和从来不曾拥有过。
到底哪个比较可怜。
她想回头看看是谁还肯在这个时候给她如此温暖的拥抱,可是她没能够,强大的精神刺激和这些年极少量的食物摄取,让她疲惫的双眼再也无法支撑主,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郢女是在回程的马车上。
在她晕过去的时候,有人替她做了选择。
“阿郢,你终于醒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些水,还是说要先吃些东西。”
“别怕,我们就快要回家了。”
听着如此关切的带着些哭腔的声音,郢女的泪水崩不住了。
“阿郢你别哭啊,是不是伤口还疼,对不起阿郢,是我不够强大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一颗颗温热的泪水,滴在她的肩头,郢女哭的更凶了。
“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不嫌弃吗?”
“怎么会呢,阿郢,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最爱最爱的阿郢啊。”
郢女知晓真心可贵,也知晓自己从来不配得到这世间最好的珍爱,于是自然不敢去相信眼前人的感情。
她知晓情义难得,知晓自己已经失去了再毫无顾忌的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能力,所以她不敢去触碰这份真切的爱意。
她如此矛盾且纠结,复杂而偏执。
但即便这样,你看啊,其实是有人会心疼她的,会为了她的遭遇而心疼。
“不是的,你太天真了。”
郢女是理智的,她和他的身份悬殊,自古以来漠北就没有皇帝和圣女族的大祭司在一起的先例,甚至没有皇帝和圣女族人在一起的先例,而且她的母妃恨透了自己,如果没有他在前面拦着,自己不知道被那个女人赐死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