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眠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任凭斑驳的光影透过蒙尘的窗户，落在自己脸上。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自己家中的景象一览无余。
如果其他人站在这里，或许会感到讶异。
因为这个角度和距离，恰好是林竹眠被拍到自杀照片时，偷拍者的站位。
拉开的窗帘、透明玻璃的浴室、染血的浴缸，一切都原模原样地保留着她离开家前的景象。
站在这里，林竹眠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洪姐低头翻找东西的动作。
她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掏出手机，对着听筒在说些什么。
随即，放在林竹眠口袋里的手机嗡鸣一声。
“我没找到你说的耳机啊，你确定是放在床头柜上？”
略带诧异的声音从手机传出，在楼道里产生一阵回响。
看着她翻找的动作，林竹眠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在手机上轻轻敲打。
“也可能是我记错了，辛苦洪姐再帮我找找qaq”
当然不在床头柜上。
她只不过是寻找一个理由，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林竹眠按灭手机，目光落在窗户下面扶手的夹缝处。
一部手机恰好卡在扶手的两个栏杆之间，已经熄灭的屏幕朝内，后置镜头对准玻璃窗外。
她并没有感到惊讶，反而蹲下身，将它捡起。
吹了吹上面的浮灰，手机壳上粉色的郁金香露了出来，显然与洪姐从家中拿给她的那部一模一样。
可也只是外表长的一样罢了，从塑料软壳的磨损情况来看，显然是这一部的使用频率更高。
林竹眠按亮手机屏幕，界面依然停留在录像模式。轻轻勾起嘴角，她果断地按下暂停键。
切出录像模式，她刚回到主页面，就看见左下角未接电话处，无数个小红点在闪烁。
若是洪姐在此，她大概就不会奇怪自己的电话到底打进哪里了，因为这99+的小红点里，也有她的一份力。
仅仅是在她看向屏幕的这个瞬间，显示屏的上方依然在不断弹出消息。
【罗博：快接电话！有胆子自杀，没胆子接电话是吧？】
【陆引商：你现在在哪，我过去找你。】
【周云：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宋芊云：姐姐，不要理那些人，不要做傻事！】
消息一条压一条，她还未看清内容，便被下一条涌出的消息冲走。
林竹眠只能无奈地按灭屏幕，准备回到医院后一一回复。
她并没有急着把它放进大衣口袋，而是把另外一部型号一致的手机拿出来。如果不是她拿出的先后顺序有别，谁也分不清哪一部是她常用的手机。
“你有两部手机？”系统的电子音愣愣的响起。
似乎有什么猜想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的让它抓不住。
“是啊。”林竹眠随意地点开屏幕，这一部手机上也在不停的冒出小红点，只不过这些小红点，全部来自于微博。
“在让你发布任务前，我就把两部手机固定在了不同的机位。”手指灵活地点开微博私信，她接着开口：“一部卡在了这个楼道里，一部镜头朝下摆在浴室柜子上面。”
“为了分视角记录下死亡回溯的过程罢了，我可不想像上一次那样，浪费自己的血。”
想到上一次的自杀尝试，林竹眠有些叹息。
她当时不敢放开手脚，怕自己真的因此丢了性命。因而手机被用来和陆引商打电话了，没能记录下来整个过程。
而这次，她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想到被洪姐忽然打断。
林竹眠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窗户，洪姐依然在尽职尽责地帮她收拾东西。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当时会拉开窗帘？”她挑起一端的眉毛，轻笑一声：“为了方便拍摄而已。”
她特地在周围踩了点，这部手机放在这个位置刚刚好，能够补充一个大小得当的侧视图。
而实际上，这部手机提供的画面，确实不错。
看着自己发给营销号的照片，林竹眠微微勾起嘴角。
照片是从视频中截取出来的，因而有些模糊。但却能够明显地看出，她正坐在一池血水中，闭着眼睛痛苦挣扎。
任何人看到这张照片，都能快速明白，她正在做什么。
她与营销号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下午一点左右，恰好是洪姐把手机递给她之后的不久。两部手机的拍摄记录是共享的，她刚拿到手，就快速地把视频截图发了出去。
为了洗清自导自演的嫌疑，她发给营销号的，是楼道里的手机拍下的画面。
【陌生人：这边有个猛料，是关于林竹眠自杀的，你们要不要？】
【陌生人：（图片）（图片）（图片】
类似的消息，林竹眠一键发给了很多家娱乐媒体。
在确认了图片的真实性后，各家媒体无不对她感恩戴德，甚至直接给她转了一笔不小的数额。
当然，也有忌惮她势力的媒体，想要沿着她的ip地址查出些什么。
可惜，全部都是无功而返。
“你到底是谁？保真吗？”
“还有什么大新闻吗？我这边可以高价购买。”
“感谢感谢，期待下次合作。”
手指无情地滑动着私信消息，屏幕的寒光映照她的侧脸，留下一片惨白。她没有再回复任何人，这个账号的使用价值，到了这会儿，已经全部利用殆尽。
说起来，这一技术，还要感谢当初想要害她的刘钱。
没想到，他最大的价值却是装神弄鬼，假扮所谓的神秘人。才让她学会了他的手段，用来搅乱搅乱舆论的浪潮。
看着他们的聊天记录，系统终于发现那丝奇异的违和感来自何处。
电石火花之间，一个不可思议地猜测缓缓浮现。
愣愣的机械音响起，它后知后觉地发问。
“你……是你自己把照片……发给营销号的？”
“是啊。”林竹眠直接承认，反而让系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见它沉默不语，似乎还在深深的震撼之中，她笑了笑，接着反问。
“不然，你觉得还有谁能够弄到我自杀的照片？”
昏暗的楼道中，明明她的嘴角挂着温柔亲切的笑意，却令系统不寒而栗。
在杂乱的思绪中，它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出口。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