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竹眠钻进病房的被窝，系统才等来她的答案。
与其说是一个答案，倒更像是一个疑问。
“为什么不呢？”她垂眸，看着热搜广场上翻转的舆论，眼中没有多余的神色。
“这难道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吗？”林竹眠温柔地笑了笑，仿佛真的是为了满足大家的欲望，做出的贴心决定。
“他们想只想看你自杀，没想看你反转啊。”
这句话刚说出口，连系统自己都愣住了。
像是没有察觉到它的凝滞，林竹眠停下滑动的动作，微微直起腰肢。
“你还挺了解人性的嘛。”夸完系统之后，她感慨般地开口：“天下哪有这么多的好事，既盼着别人不好，又想站在道德的至高点。”
“他们爬到那么高的位置，摔下来也很正常。”
她笑着眯眯眼，继续刷起微博来。
热搜词条下面一片混乱，有黑粉骂自己的，有路人骂黑粉的，有粉丝骂营销号的，尖锐的戾气充斥着整个屏幕。
而林竹眠的神色，始终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像是一个局外之人。
“你现在……倒开始像个恶毒女配了。”想到整件事情的幕后操盘手，竟是眼前柔弱可怜的宿主，系统不禁有些感慨。
“怎么会？”林竹眠诧异地抬起头，好奇地问道：“我有害人吗？”
“又或者，我有想过借此害人吗？”
没有。
从来没有。
系统在心里默默地作答，可又隐隐觉得，她似乎把自己绕进了某种思维陷阱。
“但你让工作室发布了检测报告啊，那报告……”
说着说着，系统的电子音越来越微弱，它也终于弄清楚这种不对的感觉是什么。
“你在撒谎。”
虽然检测报告上说她有自杀行为和倾向，可她这次并不是真的自杀。
这一刻，它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竹眠根本没有被伤到，却要坚持去医院检测。
她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那张能够坐实自己自杀的报告。
借此，彻底掌控舆论。
巨大的寒意笼罩在它的周身，让它忽然认识到她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
“是啊，我在撒谎。”
没想到她回答的如此干脆利落，系统诧异地看向她。雪白被褥上的手机，依然停留在那个界面上。
那个界面上，是她被p的遗照。
少女的笑靥定格成黑白，上面乌黑的四个大字似乎要将她永世打入黑暗。
遗臭万年。
可林竹眠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嗤笑一声，接着开口。
“可我如果不承认自己是自杀，那我要怎么说呢？”
“说我有系统？这是系统的流血惩罚？”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
“说的难听一点，从始至终……我都是在给你善后罢了。”
林竹眠原本想说“给它擦屁股”，可话到嘴边，觉得不太文雅，便改了个措辞，意思不变。
见系统没了声音，她乘胜追击，发出灵魂一问，让它彻底陷入自责的深渊。
“我被骂，到底因为谁？”
因为它。
宿主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给它的惩罚打掩护。
而自己却站在道德高地，对宿主的行为进行质疑。
这样的做法，和网络世界的那群老鼠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它有些难堪地开口。
“……对不起。”
听清电子音的内容后，林竹眠有些诧异。
这系统，也太容易被pua了吧？
其实它仔细想想，便会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回答它最初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照片散布出去，又为什么要借助医院报告坐实自杀的事实？
原因很简单，她想给这些网络暴力的人，一个彻底的教训。
而这个教训，要足够刻骨铭心，才能让他们彻底噤声。
用自己做鱼饵，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最诱人的选择。
深渊之下，能够引诱鲨鱼的不是虫子，而是鲜红的血液。
“我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是坏人。”纤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寒意，林竹眠缓缓开口：“我不愿意按照恶毒女配那条路走，可也不代表——”
“我是个谁都能来踩一脚的圣母白莲花吧。”
与现实世界胜者为王的道理不同，网络世界向来同情弱者。
这点差异，恰是她撬动舆论的支点。
看着屏幕上两极反转言论，林竹眠并不觉得高兴，反而觉得十分讽刺。
她退出了微博页面，点进了聊天软件中。
陆引商、沈栖谷、陈成琪、李潇、梁岳……
林竹眠的目光从熟悉的名字上划过，却没有停留。似乎在思考，先回谁的消息比较好。
她的手指都划的有些酸了，也没能看到最下面的那条横杠。
这一个一个地回答过去，效率也太低了。
要不然给他们都拉进一个群里，统一回复？
收回落在屏幕上的手指，林竹眠凝视着一路到底的小红点，认真地思考这一操作的可行性。
只不过，她的思路很快就被一段敲门声打断。
“咚咚”
“请进。”林竹眠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估摸着是洪姐回来了。
毕竟，自己在离开楼层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她的收拾进度。
推门而入的洪姐，丝毫不知道自己被默默地监视了。见林竹眠端坐在床上，她松口气，一边把行李拖进门，一边开口。
“东西都拿来了，但还是没找到你的耳机。”
“没关系，说不定哪天它自己就出现了。”
林竹眠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轻快地跳下床，准备帮她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摆到柜子上。却在伸出手时，被洪姐拦了下来。
“我来吧，你别扯到伤口。”看着她被绷带缠绕的手腕，洪姐开口把她赶到一边：“快去床上躺好。”
“陆总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马上就到。”
像是为了印证她说的话一般，短暂而有力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