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胡县令探寻的目光,孟尝慢慢吐出两个字:“火攻。”
电光火石间,胡县令明白了孟尝的打算。
城门外,又一次传来攻城车撞击城门的声音。
“哐、哐、哐”好像死神临近的丧钟。
战场形势,刻不容缓,胡县令深深看了孟尝一眼,转头扬声道:“传吾令,即刻起,光胡县内所有肃国兵听孟会元调度!”
听到这话,孟老爹跟孟一孟二全傻了。
这不是正在打仗吗?县令大人咋把兵都给老三了?
周围的衙役跟肃国兵们,出于纪律应是,但心中也是疑惑。
在场中,唯有孟尝这个当事人,仿佛把这视作稀松平常。
他朝着胡县令,无比正式的行了个学子礼,随后转身,眉眼前所未有的坚毅。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彻底褪去了作为一个单纯的,文弱的读书人的外壳。
青竹淬火,若不成灰,便化磐石。
“所有弓箭手听令,箭头包布,浸油,点火!”孟尝清润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不少人先是疑惑,随后慢慢露出恍然神色。
只见弓箭手听孟尝令,几息功夫过后,一排排弓弩上,一支支火箭蓄势待发。
“射!”孟尝盯着城楼下的匈胡军队,下令声如重石落地。
“嗖、嗖、嗖”
长箭破空,如同百余火蛇狰狞蜿蜒,扑向城下的匈胡人。
匈胡士兵挥舞兵器挡箭,这次却有些力不从心。
一个匈胡士兵挥剑把着着火的箭矢挡开,但箭矢的火星却窜到旁边战友的身上,霎时火星燎原,将其烧成一个火人。
同样的场景接二连三上演,在匈胡军前方阵营,掀起一阵阵骚乱。
胡县令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笑道:“这帮打前锋的匈胡人,刚才撞击城门的时候都被咱们浇了油,只要一点点火星,便可要命。”
周围听到的衙役和肃国兵,都用敬佩的眼神看向孟尝。
他竟是从一早,就算准了这一切!
原本怀着必死之心迎战的肃国士兵们,心头都不禁生出一丝奢侈的期望。
孟会元这么神机妙算,说不准,真的能带他们活下去呢?
就算,就算他们这些当兵的终究要死,要是能让城中的乡亲父老们都活下去,也是好的啊。
立时,有几个机灵的弓箭手,瞄准攻城车射出火箭。
攻城车本就是木头制的,又浇满热油,更是十分易燃。
挨了十数支火箭,两辆大车登时起火,成了两条庞大的火龙,将原本推车的周围匈胡兵吞噬。
蓝昆见自己这边伤亡惨重,气得眼睛冒火,他一双鹰目死死盯着城楼上的孟尝,恨不得生啖其肉。
蓝昆仰头长啸,剩下的二千余匈胡兵,慢慢停下手中动作看向蓝昆。
啸声止,蓝昆像是平静了一些,但是眼底和周身的战意却加倍蓬发。
他驱马至前线,仿佛什么被打开笼门的凶狠恶兽,嗤声道:“便叫你们这些病夫瞧瞧,什么是虎狼之师,什么是天生神力!”
蓝昆行至攻城车外端,竟不顾大半都在燃烧的火势,狠狠推出一掌。
需要五十匈胡精兵才能推动的攻城车,竟然动了!
它像一只苏醒的火龙,缓慢、沉重又有力的,朝着城门发出有史以来最沉重的一次撞击。
“哐”
撞击声沉闷如老钟悲鸣,孟尝几乎能从这声音中看到,疲惫的城门,裂痕如蛛网般蔓延。
匈胡兵中,有十余个自诩力大之人受到鼓舞,纷纷站出如法炮制,将另一辆着着火的攻城车,怼向城门。
“哐”
又是一声,世界像是刹那间静止。
随即,“轰隆隆”的声音从破碎的大门上传出。
光胡县城门,破。
孟尝面色没有丝毫波动,他向城楼下走去,经过孟老爹等人时脚步短暂停留,留下句:“爹,大哥,二哥,你们,保重。”
然后,便是头也不回的赴向城楼下。胡县令和在场的肃国兵们,都像是明白了什么,跟在孟尝身后,静默无声,鱼贯而下。
孟一喃喃道:“他们,这是去赴死。”
当兵的死在战场上便罢了。
他的三弟,明明,只是个读书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