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的人连忙回道:
“小姐事发时在靖州府,那边震动不大,应当无事。
寨子里有十几个弟兄受了轻伤。”
穆直心下稍安,但见来人脸露踌躇,心头又是一紧:“说!”
“苏老……伤得很重。”
穆直目光一凝。
他沉默半晌,看向另一下属:“泸州府那伙可疑的人,最近可有动静?”
“并无异动。”
穆直长长吐出一口气,艰难做出决定:
“郑迁,你率一百弟兄在泸州购置物资,回靖州救灾。
确认阿梨和苏老的安全后,第一时间传信于我。”
郑迁从寨众们中走出,深深垂头抱拳:
“寨主,泸州这边情况凶险,请您让我留下!”
穆直率二百余人来到泸州后,接二连三发现匈胡人的痕迹,已经抓捕并移交官府了好几批人。
泸州远离边境,这次不知从哪里冒出这么多匈胡人,背后很可能有未知的阴谋。
郑迁担忧穆直的安全,不愿就此离去。
穆直摆摆手,声音慈和,态度果决:
“泸州情况不明,涉及匈胡人我必须亲自坐镇,但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
反倒是靖州,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去吧!”
郑迁最后忧心忡忡地看了穆直一眼,领命而去。
玉京城外,图安寺,一间空置客房内。
“混账!”许文祁狠狠一拍桌子,虎目圆瞪,盯视眼前的少年。
少年清瘦非常,脸色苍白,五官精致,正是先前在连云寨被苏梨捅了个对穿的蓝飞羽。
蓝飞羽轻咳两声,嘴角却始终带着笑意:
“丞相大人何必动怒?”
上次他虽在苏老求情下留了一命,但也伤得很重,再加上当时穆直率人赶回,他急于逃脱,伤势也没得到很好的救治,故直到现在也没好利索。
蓝飞羽神色随意自在,毫不把许文祁的愤怒放在心上:
“您想要杀的人,不是已经被引去泸州了吗?”
许文祁脸上的愤怒一滞,但他马上义正词严的指责道:
“苏家通敌叛国,本官只是担心有苏家余孽留在世上,不利于我肃国安泰!
哪知你竟敢借着本官,给匈胡奸细大开方便之门,引他们去泸州?”
早前,蓝飞羽在云起的引荐下,终于和这位肃国丞相见面。
蓝飞羽不知从哪知道许家和当年的苏家是宿敌,就把穆直很可能就是苏执的消息透露给许文祁。
蓝飞羽轻叹一口气:
“连云寨的势力在整个靖州都覆盖极广,不把穆直引出靖州,咱们无法对他下手啊。”
话说多了,蓝飞羽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次他咳得惊天动地,有种要把肺咳出来的架势。
许文祁下意识远离了蓝飞羽半步,满脸嫌弃:
“你这病该治就治,天天半死不活的,怎么帮本官杀苏执?”
“行了,本官不跟你争这些。”许文祁摆摆手。
反正就只是放进来几支匈胡商队,只要杀了苏执,歼灭这些胡贼只是时间问题。
蓝飞羽微微颔首,赞道:“丞相大人英明。”
嘴上这么说,蓝飞羽心底却全是讽刺。
几支商队?许文祁要是知道,在他大开方便之门下,混进泸州的是足足五千匈胡精兵,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许文祁离开,蓝飞羽从图安寺客房的窗户,远望着泸州的方向。
“少寨主。”一名下属进屋抱拳道,“西面家里来信了。”
匈胡在肃国西方,下属的“西面家里”,指的是匈胡蓝氏。
蓝飞羽苍白的脸上,有一分期待点亮:“如何?”
“不惜一切代价,诛杀穆直。”
蓝飞羽静默一瞬,见下属并没有下文,蹙眉道:
“还有呢?母亲就没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下属深深垂头,知道自己的答案无法让蓝飞羽满意,但只能如实道:
“主母未提。”
蓝飞羽苍白精致的脸上,霎间漫上浓郁的煞气:
“这么多年未见,她就没有丝毫想念我吗?”
下属不敢回答。
蓝飞羽现在带在身边的人,有魏豹、王宝财这种叛出连云寨跟他下山的,有云起这种后来吸收的,最多的还是从靖州府大牢中捞出的江湖恶徒。
要镇住这帮人,蓝飞羽只能比他们更恶更狠,且时刻提防,对下面的小动作次次防备在先。
直到现在,总算有了一帮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
蓝飞羽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还是叫他们称自己为“少寨主”。
见下属恐惧不敢回答,蓝飞羽百无趣味地摆手:“滚下去。”
屋里终于只剩下他自己,蓝飞羽望着泸州的方向出神,迷茫的神色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坚定。
义父,既然你从未把我当做亲子,就用自己的性命,成全我们母子团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