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天启的军旗,尽管此时寂静一片,空气中却燃烧着某种振奋人心的东西。
身披铁甲的天启士兵整齐地排列着,月光洒在她们的身上,为铁甲染上了寒芒。
整齐的军队最前方,蓝黛举着火把,火焰燃烧的旺盛,寒风对它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将军,时间到了!”
秦暮微也是铁甲红缨,眼神兴奋。
不想征战沙场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建功立业的好军官不是好军官!
蓝黛高高举起火把,雄厚的声音响彻整个军阵:“天启的将士们!时间到了,我们终于可以将这些匈奴人扫荡殆尽,替我们的祖祖辈辈报仇雪恨!这也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随我出征!天启必胜!”
军阵中的士兵个个神色激动,面红耳赤,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目光。
为了不惊扰到匈奴,夜晚奇袭,出其不意,士兵们不能靠着战鼓和嘶吼来抒发心中的豪情壮志,但她们颤抖的双手和眼中的光芒无不证明着她们的心情。
为了保命的匈奴使节几乎将所有情报都给暴露了出来,她们甚至拿到了匈奴的军事布局图,于是司赋宁就提出夜袭匈奴,彻底荡平北匈奴的势力。
这个提议自然得到了蓝黛将军的同意,她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阵。
于是,她们稍微休整一会儿,便举兵准备出征。
司赋宁自然也要随着大军出征,她骑着高大的战马,匈奴的使节就跟在她身后。
“昭和,你第一次上战场,待会儿跟在我身后,我好保护你!”
蓝黛看了一眼司赋宁,语重心长地对她说道。八壹中文網
虽然这样挺麻烦的,但蓝黛更不放心将司赋宁一个人放置在厮杀的战场上。
军中没有多余的银甲,所以司赋宁自然没有穿,她换了一身轻便的暗红色骑马服,一头青丝被紫金发冠高高束住,腰悬宝剑,手握长枪,英姿飒爽。
司赋宁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被史姝真抢了先,她大笑着对蓝黛将军说道:“您担心谁都不用担心昭和!”
蓝黛将军诧异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史姝真驱使胯下的战马来到司赋宁身旁,她拍了拍司赋宁的肩膀,“我和昭和从小一起长大,对于她的功夫,我可是再了解不过了,我从小到大可是一次都没有赢过她!”
“哦?”
蓝黛将军浓眉挑起,要知道史姝真的勇猛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她竟然一次都没在司赋宁手下赢过。
蓝黛将军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司赋宁,赞叹地点点头:“倒是我多虑了,没想到昭和竟然文武双全,真是英雄出少年!”
司赋宁无奈地笑道:“将军过誉了,比起将军驰骋疆场,我不过是匹妇之勇!”
蓝黛将军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越看司赋宁越满意。
秦暮微提醒道:“时候不早了,将军,咱们该动身了!”
蓝黛将军点点头,高高提起沉重的枪,朝天一指,仿佛要将这夜幕捅破。
“出发!”
另一边。
新月如钩,点点银辉融进远山的雪顶,衬得浮羽山这座坐落在北境最北边的圣山越发神秘。
暗纹厚布搭起的巨型帐篷外,一抹雪白的身影朝着浮羽山凝望。
莹白织金云鹤纹饰披风流转着淡淡光华,珍稀的浮羽山灵狐的毛皮围在帽檐之上,雪白柔软的绒毛下,是一张足以与明月争辉的面孔,他只是安静地凝望着远处的圣山,手中捻着佛珠轻轻转动。
一个身影撞入了他的视线,他微微叹气:“你怎么又来了?”
日淳维脚步微顿,轮廓深刻的脸庞上露出苦笑,她走近男子,脚步还是停在了距离男子两米处,“月白,温度这么低,怎么还在帐篷外?着凉了怎么办?”
凤月白停下了转动佛珠的手,一双盈盈如月的双目注视着眼前北匈奴的统治者,“不劳单于费心。”
日淳维被他冷漠的话刺得面色一白,她不由得面露哀求:“月白,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吗?你就不能好好看我一眼吗?”
凤月白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神色淡淡,丝毫不为其动容,冰冷宛如佛堂上供奉的雪白莹润的玉佛。
日淳维收紧了掌心,她沉下一口气,看着凤月白的目光带着势在必得:“等和天启的战争结束,我就娶你做大阏氏!”
凤月白皱眉,他开口道:“匈奴和天启的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日淳维冷声:“天启来了个硬气的官,不答应匈奴的条件,提勒押下了其余的使节才逃命回来,我准备明日天不亮就奇袭天启!”
见凤月白眸中带着担忧,日淳维愤然道:“先前我说什么你都冷着脸,如今一提起天启,你便面露忧色,月白,你未免对我太不公平了!”
“公平?”凤月白明明语调和神情都没有任何变化,却让日淳维感到了深深的讽刺,“我凭什么给你公平?”
日淳维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抓住他的肩膀,问问他有没有心?会不会痛?
“月白,你别对我这么残忍,我们像当初一样可不可以?”
日淳维上前了一步,眼中隐隐泛起红。
“当初?”
凤月白轻笑,冰雪覆盖的眉眼霎时间生动起来,一时间竟让日淳维看得呆了。
他很快地收住了笑容,淡淡地说道:“我当时只当是救了一个妹妹,却没想到救了一条白眼狼!”
凤月白和日淳维的渊源起源于五年前。
当时的日淳维哪里是今日这样的尊贵身份,反而是一个低贱的奴隶,因为犯错被凤月白救下。
凤月白当时只是抱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却没想到,后来竟然被日淳维缠上了。
日淳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一步步取得今日的地位,她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毒杀了大单于,掳走了凤月白,导致匈奴大乱。
“呵呵呵呵……”
日淳维笑声讽刺,又像是魔怔了,她直勾勾地盯着凤月白:“你后悔救我了吗?”
凤月白微怔,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五年前日淳维的样子。
五年前的日淳维,又高又瘦,浑身脏乱,身上满是鞭痕,那张五官精致深邃的脸上带着对活着的渴望,眼神中闪烁着永不熄灭的野心。
当时凤月白心软了,现在……看着固执成魔的日淳维,他再一次为这个孩子心软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救你,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
凤月白眼神遗憾。
日淳维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个样子,哪个样子?”
我如果不心狠手辣、处于高位,我就无法保护你!
凤月白张张嘴,目光落在日淳维眼角闪烁着的晶莹时,突然说不出口了,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反而转身掀起帐帘进入了帐篷里。
日淳维抬头看着夜幕,眼角的晶莹落下。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爱我如我爱你!
凤月白!
日淳维在凤月白帐篷外站了片刻,直到寒霜将她的外袍微微沾湿,她才转身离开。
路上,她的心跳越来越慢,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坠。
突然,日淳维脸色巨变,她立刻趴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听着传来的震动,她立刻爬起来大吼:“敌袭!敌袭!都起来!快起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日淳维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冲向了凤月白的帐篷。
“你做什么!”
见日淳维就这样蛮横无礼地闯进来,凤月白呵斥道。
来不及和他解释,日淳维一把拽住他的手,“月白,快跟我走,天启的士兵来了!”
凤月白还没有就寝,只是解下了披风,现在被日淳维强行拽着,就连披风都来不及拿。
“你疯了,天启怎么可能这时候来,她们怎么可能找到匈奴的驻扎之地?”
凤月白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他脚步踉跄地随着日淳维跑着。
日淳维也不是蠢人,她自然想到了那些被扣押在天启的匈奴使节,她忍不住唾骂提勒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但她来不及和凤月白解释太多:“来不及说了,我们先走!”
凤月白身体不好,哪儿能经历这样的大动作,他剧烈地喘息着,“日淳维,你……你是匈奴的单于,你…你怎么……怎么能跑?”
匈奴被天启奇袭,本就没有机会应对,眼下日淳维这个精神支柱走了,匈奴军队更支撑不下去了。
日淳维垂下眼帘,“我管不了那么多!”
她又看向凤月白,眼中包含的情谊,深厚得令人心悸。
在这样的眼神中,凤月白第一次错开了她的视线。
日淳维握紧了他的手腕,她真得管不了那么多,她谁都不在乎,只在乎月白!
为了凤月白,她能抛弃一切!
更何况,当时一步一步往高处爬,不也是为了凤月白!
所以,眼下就算为了凤月白抛弃整个北匈奴,她也不会有任何动摇!
她其实可以留下来和天启拼命,但是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月白,她就退缩了!
日淳维突然想起曾经决裂之前呼延冽骂她的话。
当时,呼延冽吐了一口唾沫在她脚下,讽刺道:“日淳维,你真是凤月白养的一条好狗!”
呵呵……日淳维想,呼延冽没有说错,她真就是凤月白养的狗。
或者,她不是狗,而是被凤月白驯服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