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程大人求见。”
嬛琉的声音从文渊殿门口传来。
“让她进来。”
“是。”
来的人不仅只有程雪呈,还有三个陌生的面孔。
“参见刺史大人。”
她们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
程雪呈站起来,对着司赋宁拱手道:“大人,三千百姓都安排好了,分别按比例分在了云中县下松鹤、砚山、云渺三个村庄,这是我推荐的村庄村长人选,请大人过目。”
程雪呈朝着旁边退让,让原本站在她身后的三个人上前。
“松鹤林秋曼参见刺史大人。”
站在最左边的林秋曼二十五六的样子,身材高大,虽然略显瘦弱,但双眼清明,神情坚毅。
司赋宁记得她,这是昨天代替天启百姓说话的那名女子,在百姓中也很有威望。
这样的人担任村长,司赋宁挺放心的。
“砚山朱冬丝参见刺史大人。”
最中间的朱冬丝是三人中年龄最大的,差不多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虽然算不上高大,但身上沉稳的气质非常突出。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大人,朱冬丝是孟羽颉将军推荐的。”
程雪呈突然在旁边补充道,她也没有说谎,这个人确实是孟羽颉昨天来推荐给她的。
“哦?”
司赋宁挑眉。
程雪呈立即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大人,朱冬丝曾经在孟羽颉将军所救的难民之中担任领袖,曾经考中秀才,在管理方面很有经验。”
司赋宁点点头,“既然孟将军和你都这么说了,我相信你们的判断。”
“谢大人!”
程雪呈和朱冬丝同时说道。
“云渺阮思槐参见刺史大人。”
“阮思槐?”
司赋宁微微惊讶。
这个名字太过耳熟。
她看着站在朱冬丝身边比林秋曼看上去还要年轻的女子,阮思槐带着淡然的笑意,任凭司赋宁打量着。
“阮思哲是你什么人?”
司赋宁问道。
阮思哲作为当代著名的文学家书画家,可算是名满天下。
阮思槐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正是家母!”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程雪呈还好,她毕竟在选择阮思哲之前,就已经得知了。
“阮先生身体可好?”
司赋宁理应问候。
阮思槐无奈地摇头,“家母很早之前就过世了,我也是在家母过世之后,来的巫州,没想到竟然被卫奚族人抓了去。”
司赋宁心中遗憾,若是阮思哲还活着,她定要前去拜访,能够把阮思哲请出山,那么天下才学之士便会慕名而来。
世事难料,名满天下的学士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去世了。
难怪程雪呈会选择阮思槐作为云渺村村长,就凭着阮思槐是阮思哲的后人,名气与威望就远远超过其他人,更别说从小在阮思哲这样的大学士身边长大的阮思槐的个人能力的突出。
“把松鹤、砚山、云渺三个村交给诸位,我非常放心。”
司赋宁看着她们三个人,慢慢走到她们身前,诚恳地说道:“巫州眼下正在重新一点点地纳入统治体系,你们是最重要的基础力量,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将巫州治理得更好!”
她的目光坚定,充满了力量,让沐浴在这种眼神之下的三人浑身都燃起了热血。
“是!”
“请大人放心!”
让嬛琉领着三人去领取作为村长需要的东西,比如属于自己的私章、服饰等。
云中县下除了松鹤、砚山、云渺之外,还有七个空置的村庄。
这些村庄,需要那些被其余三族掳去的天启百姓来填满。
司赋宁揉着眉心,心中思忖,将百姓带回来的办法。
程雪呈却在此时献上了一封请柬。
“大人,这是今日清晨由濮族人送来的请柬。”
司赋宁接过程雪呈献上的淡蓝色云纹请柬,轻笑了一声。
这叫我不去找人,人自来找我吗?
请柬内容很简单,无非是巫州传统节日河神祭,邀请司赋宁参加。
河神祭?
司赋宁眼神闪烁。
她曾经在太尉府的藏书阁中,看到过关于河神祭的相关内容。
河神祭,如其名字,祭祀河神,是巫州南部的传统节日,其重要性相当于天启人的除夕。
当时,最令司赋宁记忆深刻的,就是河神祭是以活人祭祀河神。
这是一种相当残忍和落后的祭祀方式。
“程大人,看来咱们要去赴一场宴会了。”
司赋宁将请柬交给程雪呈,示意她打开看看。
毕竟,未经司赋宁允许,程雪呈自然不敢轻易打开请柬,也不知道其内容。
这是一场鸿门宴呐!
司赋宁坐会椅子上,嬛琉为她斟上了一盏碧潭飘雪,茶香宜人。
这张请柬的主人是濮族族长东丹,司赋宁心中微微对这位族长有了些推断。
野心很大,胆子不大。
迫不及待地借助河神祭想要试探司赋宁的力量,又不敢完全独自向着司赋宁动手,就在河神祭这种四族都在的场合,向司赋宁发难。
甚至,濮族族长还想借机挑动司赋宁和其他三族的矛盾。
远在巫州西岭县的东丹做梦都想不到,她喜滋滋打得小算盘,被司赋宁猜了个七七八八。
河神祭的那天,巫州的云雾越发浓厚,阴云将整个巫州笼罩。
在举行河神祭仪式的巫州圣河琥珀川,滔滔江水倾泻而下,声势浩大。
琥珀川没有像它的名字唯美,反而雄浑壮观,如银河倒挂,飞流直下三千尺。
司赋宁穿着墨绿色刻丝鹤氅,黑发被银冠盘起,银色的流苏在带着水汽的风中摇晃,墨绿色的宝石深邃幽静,又带着低调的贵气。
程雪呈站在她身边,从上而下注视着琥珀川,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真是壮观!”
她的视线被大自然的雄浑所占据着,整个心神都受到了震颤。
站在这么一条壮阔的河流之前,没有人能不受到其威势的震慑。
“小心些,可不要掉下去了!”
这时候,身后传来调侃的声音。
司赋宁惊讶地回头,就看见卫奚族长兰絮披着红色大麾款款而至。
兰絮慢慢走进司赋宁时,她才注意到艳丽的红色大麾上流转着五彩的光芒,这并非是简单的金丝或是银丝可以达到的效果。
“怎么?”
兰絮眼中带着笑意,“看呆了?”
司赋宁尴尬地轻咳一声,“族长。”
兰絮轻笑一声,他看着司赋宁说道:“我身上的这件大麾好看吗?”
他略显得意地在司赋宁面前转了一个圈,等着司赋宁的评价。
程雪呈万万没想到司赋宁和卫奚族长的关系变得这么好,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司赋宁,刺史大人,不会出卖色相了吧?
她眼中渐渐盈满了感动的泪水。
刺史大人,真是太伟大了!
司赋宁:……
“回眸一笑百媚生,世间粉黛无颜色。”
司赋宁的嘴相当甜蜜。
今日,说不定关键时刻,还需要这位母亲的旧情人搭把手,不得不讨好。
兰絮笑了,“你这是夸我的,而非我的大麾!”
“衣服是死物,族长的容色才是动人心的关键。”
话虽暧昧,但司赋宁神情坦荡,眼中只有纯粹的欣赏,让人不由得心生欢喜。
士为知己者死,男为悦己者容。
兰絮也不例外,他笑得灿烂:“你呀你!可是比你母亲还要嘴甜!”
程雪呈在一旁僵硬,怎么连司太尉也牵扯进来额了?
“即便是在胤都,昭和也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绣工,族长的这件大麾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司赋宁自然会满足兰絮的小心思,何况,她也想为司赋宁做一件这样的大麾。
兰絮满意地笑了笑,他略带得意地说道:“这个嘛!实不相瞒,我这件大麾所用的材料,乃是鲛纱。”
“鲛纱?”司赋宁的惊讶溢于言表。
兰絮点点头,他似乎知道司赋宁的疑惑,“巫州靠海,海中有鲛人,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司赋宁抿唇,这个她的确从古书中看到过,但她只以为是民间传说,就没有在意。
“曾经在书中看到过,但没有相信。”
兰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微微变冷:“你母亲没和你说过吗?”
司赋宁疑惑地看着他,“说过什么?”
“哼,”兰絮轻哼一声,“你母亲当年来巫州,可就是为了鲛人来的,她没和你说过吗?”
司赋宁惊讶,她摇了摇头,司逢颐从小到大都没有和她提起过巫州。
见到司赋宁的反应,兰絮心中隐隐明白了司逢颐的想法,他缄口不言,转移了话题。
“走吧!其他族长都到了!”
兰絮注意到了琥珀川边,巨大的祭台上,已经落座的三位族长。
司赋宁也随着看过去,目光却迅速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师傅?”
司赋宁现在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她发现兰絮和她母亲有私情时的震惊少。
“什么?”
兰絮挑了挑眉,他随着司赋宁的目光看去,白金色的身影撞入他的视线。
他对司赋宁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司赋宁眨了眨眼,“我母亲曾在我幼时为我请的武艺师傅。”
兰絮诧异地挑眉,那双妩媚的狐狸眼中泄露出点点笑意,“是吗?那就有意思了!”
“他是南诏族族长阁罗凤的正夫云卿。”
司赋宁的师傅也叫云卿,还长着和对面南诏族长正夫一模一样的脸。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当初道别时扬言要闯荡江湖的师傅,去给南诏族族长当正夫了?
这是遇见真爱了吗?
云卿也看见了司赋宁,他眉眼瞬间柔和下来。
一点儿也看不出当初他教授司赋宁武功时,扬言司赋宁要是一个月学不会就打死她的凶神恶煞。
南诏族长要是听见了司赋宁的心声,她肯定会告诉司赋宁,因为现在云卿的攻击对象已经变成了她。
云卿穿着南诏族的服饰,不似他身边的阁罗凤紫色的短裙,头上戴满了银饰,他选择了白金色的衣袍,眉心也坠着银饰,但比阁罗凤简单多了。
“刺史大人。”
南诏族长阁罗凤给足了司赋宁脸面,她微微拱手行礼。
司赋宁是巫州刺史,按理来说,在场的四位族长都得朝着她行礼,但她初来乍到,巫州又常年被四族把控,不行礼才属正常。
司赋宁为阁罗凤惊讶了一瞬,但她的目光与云卿相撞时,她心中大概明白了。
看来她运气真得不错,卫奚族长是她母亲的旧情人,南诏族长是她的师母。
“族长不必多礼。”
司赋宁微微扶了阁罗凤的手。
一个小小的青色脑袋从阁罗凤的银质手镯里探出来,司赋宁瞳孔紧缩,迅速撤回手。
是一条青蛇。
青蛇缠绕在阁罗凤的腕间,微微吐着蛇信子,瞧着司赋宁。
“不好意思,惊扰了刺史,这是我的宠物。”
阁罗凤也没想到青蛇突然钻出来了,她无奈点了点小青蛇的脑袋,对着司赋宁说道。
司赋宁刚刚只是被青蛇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她现在缓下来,见这小青蛇通体清透,如同碧玉,双眼灵动有神,脑海中却忍不住想起了远在胤都的不夜侯。
“你小心点儿!”
“咬到我徒弟怎么办!”
云卿见阁罗凤笨手笨脚的样子,压制不住怒火,狠狠地拍了阁罗凤一掌。
阁罗凤哽住一口老血,敢怒不敢言。八壹中文網
这青蛇看上去小巧的一条,但要是沾上了它一点儿毒液,足以在三秒之内让人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