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族和瑶族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司赋宁得去履行和某个鲛人的约定了。
海上烟波渺茫。
司赋宁划着一艘小船,朝着约定的岛屿前进。
船头挂着的琉璃灯在沉沉雾霭之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司赋宁一叶孤舟行驶在海面上,像是一片飘零的树叶,渺小又孤寂。
但她其实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风平浪静的海面之下,万物的游动和翻腾。
快要靠近小岛时,小船猛然被一股子巨浪掀翻,还好司赋宁反应极快地借力运功上岸。
司赋宁看向海面,果不其然,就在被掀翻的小船周围,冒出了一个蓝色的脑袋。
银翎睁大了眼睛看着司赋宁,脸颊微微鼓起,肉眼可见的生气。
司赋宁挑了挑眉,她都没生气鲛人随意掀翻她的船,这小鲛人都是恶人先告状,理直气壮地生气。
“哼!”
生怕司赋宁不知道他生气了,银翎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摆动着鱼尾坐在了距离司赋宁两米远的礁石上,还时不时掀起一股子浪花浇向司赋宁。
司赋宁:……
“你想不想要亮晶晶了?”
司赋宁从腰间取下了一个包裹,朝着小鲛人晃了晃。
肉眼可见,小鲛人眼睛亮了。
但可能顾及他自己的颜面,他倔强地扭开了头。
只是……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司赋宁的手。
司赋宁忍住笑意,大大咧咧地拆开了包裹,放大了声音:“哎呀!这串琉璃佛珠好漂亮啊!还有这座鲤鱼宝玉……”
银翎忍不住了!
他不要赌气了!
他决定原谅这个人类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来看他!
什么也没有亮晶晶重要!
下一秒,银翎出现在了司赋宁身边。
然后,他霸道地把司赋宁取出来的珍宝拢在了他自己的怀中,蓝色的发丝垂下,小鲛人护食一般紧盯着司赋宁,生怕司赋宁把东西再拿回去。
司赋宁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不是理我吗?干嘛要拿我的东西!”
银翎哽了哽,咬咬下唇,又看了看怀中的宝物,心中颇为不舍。
不行!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把这些亮晶晶还给司赋宁。
银翎的银灰色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都怪你!”
本来想要服软的银翎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这三个字。
司赋宁:……
这是服软的方式吗?
算了。
她也不必和未成年鲛人计较。
“怪我什么?”
虽然但是,司赋宁还是想要知道她做了什么。
“你来的太晚了。”
银翎瘪着嘴,神情颇为委屈。
他本来就是一条未成年鲛人,精致的脸上做出这样的表情,活像是司赋宁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样。
司赋宁本来想反驳,但触及小鲛人眼眶里转动的泪水,不由得把话咽了回去,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些:“也没有多久时间啊,几天嘛!”
她笑得有点儿心虚。
银翎听到司赋宁的回答,更加委屈了。
银光坠落,两颗小珍珠落在了沙滩上。
司赋宁抬眼望去,银翎哭的伤心,眼眶微红,小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我……我每天……从白天等到黑夜,你都不来,我无聊死了……呜呜呜……”
银翎真是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小鲛人了,眼泪掉的越发猛了。
看着掉了一地的珍珠,司赋宁觉得她还是让鲛人哭个痛快吧!
作为鲛人族的巨婴银翎,他一直在等着司赋宁来安慰自己呢!
结果,一低头就看见眼前这个女人正在捡他的珍珠。
“呜呜呜呜……”
银翎哭得更加伤心了。
“好了,别哭了。”
司赋宁把手帕递过去,同时说道:“我把你珍珠带走,下一次给你做一串珍珠宝石项链。”
一下子被戳中软肋,银翎的眼泪就像是水龙头,说停就停。
“真……真的吗?”
银翎小心翼翼地看着司赋宁,纤长的睫羽上还沾染着泪珠。
一双银灰色的瞳孔如同被洗过一般澄澈。
司赋宁突然就心软了,她揉了揉银翎的头,“我哪一次骗过你了?”
“你们在干什么?”
怒喝夹杂着海浪翻滚的声音传来。
一个巨大的浪花将银翎和司赋宁淋了个透心凉。
“珍珠!”
“我的珍珠!”
司赋宁答应要给他做项链呢!
银翎急死了。
他好不容易把珍珠聚拢在掌心,看着赶来的寒易,也顾不着心虚,又急又气地抱怨:“你干什么!我的珍珠差点儿没了!”
寒易被银翎这理直气壮的态度惊呆了。
他盯着银翎,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渐渐地,银翎的火气在寒易愤怒的视线中减弱了,他嗫喏道:“本来就是嘛!你凶什么嘛!”
司赋宁都为银翎这变脸的速度感到好笑。
她笑着同这位熟悉的鲛人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寒易族长?”
如果司赋宁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听见其余鲛人叫他就是“寒易族长”。
寒易冷眼看着她,人类果然是阴险狡诈的生物,这才多久,就已经能把他的弟弟骗得前来私会。
“跟我回去。”
寒易眼下只想把被人类女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弟弟带回去好好教育。
被人类迷得神魂颠倒的银翎满脸懵逼,他强行挣脱哥哥的手:“你干嘛呀!我还有事情没和司赋宁说呢!”
寒易一怔,随即怒不可遏,弟弟已经无可救药了,眼下只有除掉这个人类女人,才能让弟弟彻底死心。
他不想看到父亲的悲剧在弟弟身上重演。
察觉到寒易的视线越来越冰冷,司赋宁淡淡地笑道:“寒易族长大可不必对我有这样大的敌意。”
“如果我居心不良,这位小鲛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司赋宁眼睛扫了一眼正在低头数珍珠的银翎。
银翎立刻抬头,“你敢!”
司赋宁:……
她真得是好害怕!
寒易也被自己弟弟的胆大包天呛了一下,司赋宁的话不无道理,但这并不能消解寒易的警惕之心。
“如果你有更大的图谋呢?”
寒易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人心险恶。
特别是身为身怀异宝的鲛人一族,几乎时时刻刻都面临着来自大陆的威胁。
近几年,因为寒易在鲛人族内举行的素质教育,越来越多的鲛人对人类的警惕心变强,鲛人遇害的可能性被降到了最低。
但是,爱这种东西的存在,永远是鲛人致命的弱点。
无论怎么言之凿凿地保证和小心翼翼的警惕,当人类以爱为谎言,鲛人总是愿意为此如飞蛾扑火,离开大海,失去他们与生俱来的海中战斗优势,沦为任人类捏圆搓扁的弱者。
寒易太怕了。
他怕自己弟弟重蹈覆辙。
他怕鲛人族沦为人类娈宠。
他怕鲛人失去自由,灵魂湮灭。
鲛人生性崇尚自由,如果被拘禁,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死亡。
“寒易族长,你应该对巫州局势有所了解,我如果真得想对鲛人族出手,不必费此心力。”
司赋宁能够理解寒易,但她是真得不愿意放弃鲛人这一群体。
鲛人盛产的鲛纱、珍珠,都是万中无一的精品,不用来通商太可惜了。
鲛人也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好奇不是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把鲛人作为普通人类来对待呢?
相应的,司赋宁自然也会承担起保护鲛人的责任。
相信在鲛人和巫州各族的携手共进之下,巫州的社会经济和军事力量将会迎来爆炸式的增长。
说不定,未来的史书记载这一段历史,还能为司赋宁加上促进了巫州社会经济发展、促进多民族国家的建立等类似的历史贡献。
寒易承认,他是真得不懂眼前这个人类,她到底要干什么呢?
人族的变故,他也在关注。
他知道瑶族和濮族都已经尽归于这个人的手中,她想要鲛人族的话也不是难事?
但奇怪的是,寒易并未从这个人类的眼中看出贪婪和欲望,只有一片平静和祥和,像是望进了一汪清澈但深沉的潭水,让鲛瞬间心平气和。
“你到底想做什么?”
寒易依旧蹙着眉。
司赋宁笑了,她感觉到了寒易态度的转变。
“寒易族长,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对你们鲛人一族有利无害……”
看见了寒易听见“交易”二字瞬间变差的脸色,司赋宁继续说道:“寒易族长,请听我说完,你不会拒绝的。”
寒易冷哼一声,他倒要看看这个人类搞什么名堂。
“鲛人对人类世界充满了向往,人类也对鲛纱、珍珠等鲛人族的宝物充满了欣赏,何不开通人族与鲛人的交通之路呢?”
见寒易的眉头越皱越紧,司赋宁笑了笑说道:“寒易族长放心,我既然提出了这个建议,那么交易的中间人自然由我来做,我也会向族长保证,我绝不会让一个鲛人受到伤害。”
寒易摇摇头:“你拿什么保证?我又怎么敢相信你?”
司赋宁的话无疑是触动了寒易,鲛人一族被困在南海,他们又何尝不向往大陆更广阔的世界呢?
司赋宁想了想,发现自己还真做不出保证,她只好苦笑道:“寒易族长,我以为当初我自废武功都没有回来寻仇报复,这已经能证明我的诚意了。”
寒易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武功恢复了。”
甚至更甚从前。
在海域里,没有人是鲛人的对手。
寒易在见到司赋宁第一面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司赋宁身体内涌动着的力量。
这也是他能够第一时间发现自己弟弟和司赋宁的原因。
“如果答应了你,我以后是不是能跟着你去人类世界里玩儿?”
银翎红唇微张,脸上满是期待。
司赋宁点点头,“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银翎瘪了瘪嘴,“我才不需要你保护!”
虽然嘴犟,但他眼中满是愉悦。
寒易看得头疼。
“我如果拒绝了,你会恼羞成怒吗?”
然后对鲛人族实行报复。
寒易看着司赋宁。
这都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
司赋宁无奈。
“放心好了。”
虽然遗憾,但司赋宁不至于这么没有风度:“就算你拒绝了,我也不会对鲛人族出手的。”
与鲛人族通商,能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但不代表失去了鲛人族,巫州的经济就恢复和发展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