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月回眼皮越来越沉重,司赋宁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在他耳边低语:“好好休息吧!”
侍奉的丫鬟开始清理产房,临月回也由更加专业的产婆接手。
男人坐月子,可是有名堂的。
“大人,您就先出去吧!”
“这男人坐月子,没有谁比我们更清楚了!”
两个产婆眉开眼笑,产了一对儿龙凤胎,她们得到的赏钱也不少。
司赋宁出了产房,去了偏房,两个小孩儿就在里面。
已经过了哭劲儿,两个小孩儿洗澡后安静地睡着。
祝云禾一直守在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们,时不时看看姐姐,又转头看向弟弟。
司赋宁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近,“父亲。”
她刚一出声,就被祝云禾按住了嘴巴。
“别说话!”
“别把他们吵醒了!”
祝云禾用嘴型说道。
司赋宁点点头。
她靠近两个小孩,两个小孩儿脸红红的,弱小又柔软,她心突然就软成了一朵云,将两个幼小的生命紧紧包裹在其中。
这是她的孩子。
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宝贝。
是她心爱之人拼命诞下的爱的结晶。
只要想想,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祝云禾拉着司赋宁出去了,由四个奶郎在里面照顾着。
“你给我的孙女孙子取什么名字?”
祝云禾笑着问她。
“姐姐叫温莹,弟弟叫晔华。”
祝云禾点点头,“不错!”
“这两个孩子,都是有福气的!”
祝云禾心都要化了。
司太尉有了一对龙凤胎的孙,这个好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胤都。
太尉府门前时不时有百姓前来说一两句话,讨一个喜。
天气渐渐寒凉起来,胤都不像是巫州枕山襟海,冬暖夏凉,反而一马平川,寒风无遮拦。
皇宫内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处处寒风萧瑟。
偏远的梅园中,有人独坐。
梅花还未开,白露泠泠,凝结在树枝上。
苏云墨看着远处灰白色的天空,不发一言。
昭和有了孩子。
真为她高兴。
苏云墨苦涩地笑着。
他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像是要了命一般,直到手帕上沾染了点点血迹。
“来不及了……”
有太多的事情……来不及了。
皇宫中的一道圣旨飞入了太尉府。
圣旨上着封司赋宁的儿子司晔华为灵筠郡主,赐封地为巫州。
司赋宁的女儿司温莹日后注定是要在官场继承她母亲和奶奶的位置,因此女帝选择了册封司赋宁的儿子司晔华。
这一道圣旨意味着,从出生起,司晔华的地位就不是简单的司府之子,而是尊贵的郡主,更何况还是拥有实际封地的郡主。
这样的荣宠再一次引起了天启的纷争,众人纷纷感叹,这司府可是除了吕氏一族最得宠的了。
一姓出了两个大官,一个是太尉,掌管天下军事,一个是中书侍郎,位同副相;还出了一个郡主,两个乡君。
祝云禾看着被奶郎抱着的晔华,小声哄道:“咱们晔华好厉害!都是郡主了呢!”
司赋宁坐在床边,喂着临月回喝药。
这是调理身体的大补之药,其中包含了数种珍贵的药材。
临月回眼神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又看看自己面前的妻主,眼前这一幕,是他两辈子换来的。
“大人,陛下召见。”
司赋宁微顿,她放下了药碗,对临月回道:“我去去就回。”
临月回点点头,目送她离开。
传达命令的是女帝跟前的大太监,也就是宋景珩安插在女帝身边的人。
“大人,真是麻烦您了!”
女帝答应了司赋宁的三天休沐,今日才第二天。
大太监脸上带着歉意。
司赋宁笑道:“公公言重了。”
到了御书房,司赋宁发现来的大臣不止她一个。
“陛下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宁王如此放浪形骸,宠妾灭夫,天下断然没有这样的道理!”
新皇夫宋氏的哭喊声传来。
司赋宁微顿。
她还没来得及见礼,就被女帝喝止了。
“爱卿不必多礼,你也看看此事该作何抉择?”
女帝头疼欲裂,她都快两个多月没有处理朝政,她完全应付不过来,偏偏皇夫还不依不饶。
皇夫宋氏看了司赋宁一眼,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冷静地说道:“既然陛下信任司大人,那就让司大人来评评理!”
“宁王为了新纳入府中的吕氏庶子,竟然毒死了本宫长兄,你说说这事该怎么判?”
皇夫宋氏指向了另一边跪着的宁王,宁王是先帝之女,因为过于荒淫好色,反而在夺嫡战争之中成功存活下来。
但得益于母父优秀的基因,这位宠妾灭夫的宁王生了一副好模样。
多情的凤眼和含情的眼神,又有哪个世家子能逃过这样的风流浪女的魔爪。
当年宋氏嫡长子宋迎玉也是名动一时的美人,宁王也对其一见钟情,两家结为良缘之后,不过半年,宁王就开始不断地纳妾娶侧夫,一时间宋迎玉成为后宅热议话题的男主角。
而刚刚皇夫宋熹微说,宋迎玉死了?
还是被毒死了?
“这怎么能怪我?”
宁王微微有些心虚地闪了闪眸子,“明明是他自己误食……”
可能是因为愧疚,宁王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误食?你只要把你府中的吕灵杀了,本宫就相信!”
皇夫宋熹微冷笑着看着宁王。
像是戳中了宁王的痛脚,她瞬间反驳:“这跟灵儿有什么关系?灵儿是无辜的!”
吕灵,贵侍吕青、吕善的庶弟。
说起来,这吕氏一族的男子个个都有好本事,哥哥迷惑女帝,弟弟迷惑王爷。
“陛下,吕贵侍求见!”
大太监又前来禀报。
宋熹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女帝头疼加剧,语气带上了不耐烦:“让他进来!”
不用猜,女帝就知道是来给他弟弟吕灵求情的。
“臣妾参见陛下,参见皇夫。”
来的是吕善,他身穿淡绿色的襦裙,未施粉黛,仍然清艳绝伦。
女帝依旧皱着眉,“起来吧!”
司赋宁从女帝的反应中窥见她的态度,原来这位陛下,是真真正正、单单纯纯地只在乎她自己。
“陛下,臣妾是来请罪的。”
吕善提起裙摆,轻轻跪在了女帝面前。
女帝挑了挑眉,“爱妃何罪之有?”
吕善咬了咬唇,眉间笼上了一层愁云,“幼弟与有夫之妇因情闹出了这等祸事,惊扰到了陛下,臣妾有罪。”
奸夫淫妇,一经他的嘴里,就变成了苦命鸳鸯。
司赋宁心中轻嘲。
女帝冷凝着的脸缓了缓,“起来吧!朕恕你无罪。”
到底,吕善是她宠爱的妾侍,也不必因为这点儿小事责罚他。
吕善欲说还休地看了一眼女帝,眼中满是令人心碎的情意,他缓缓地站起来,上前靠在了女帝身上。
“臣妾若是受罚也就算了,可陛下若是因此气坏了身子,臣妾……臣妾……”
吕善声音慢慢哽咽,眼尾坠着泪珠,身体轻颤,如同一尊易碎的瓷器。
女帝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她安慰地把吕善搂进怀中,“好了!朕怎么可能惩罚你?”
尽管吕善这样说,听在女帝耳朵里,就是他害怕受罚。
这样反倒让女帝觉得他真实,好拿捏。
明显的心眼儿,更能让女帝放心。
宋熹微早在吕善到来之前就已经站直了身体,他身穿金黄色的凤袍,看着龙椅前你侬我侬的两人,眼中划过轻蔑。
“陛下,事实就在眼前,难道您要置臣妾兄长的性命于无物吗?包庇宁王和吕灵这两个杀人凶手吗?”
软的一套已经实施了,宋熹微此刻冷然地问道,眼神直刺女帝。
女帝面色一沉:“宋氏!你放肆!”
包庇一词,简直是不把她这个女帝放在眼里。
难道宋熹微真以为,如今的宋氏还是曾经宋景珩还在时的那个宋氏吗?
本来娶宋熹微为皇夫,就是太后宋景珩的逼迫,女帝对他甚至可以称的上是厌恶。
现在见他如此大胆,竟然公然敢在大臣面前质问自己,女帝更是怒不可遏。
宋熹微丝毫不惧,从进入皇宫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为宋氏而战的准备了。
“放肆?臣妾不过是陈述实情,便被陛下说放肆,吕氏私下结党营私,陛下可曾有过半句责备?”
宋熹微厉声道。
吕氏一族盛宠加身,逐渐开始在朝廷之中笼络自己的势力,这几乎朝中人人皆知的事实。
女帝何尝不知道?
她知道,但她在纵容。
女帝阴沉着脸,“宋氏,你是在不满吗?”
她的眼中闪烁着暴戾,仿佛风雨欲来。
宋熹微不怕反笑,“陛下是臣妾的妻主,出嫁从妻,臣妾不敢不满,但陛下不仅是臣妾的妻主,更是天下之主,臣妾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而不满,不是不满陛下,而是不满陛下对吕氏的纵容。”
这一番话说得天衣无缝,于公于私,女帝都不能迁怒于此时的宋熹微。
女帝深深地看着宋熹微,竟然破天荒地勾唇笑了,只是那笑意让人脊背一寒。
“好样的!”
“好样的!”
“你好样的!”
“宋熹微。”
干脆连宋氏都不喊了,可见女帝硬生生忍下来的愤怒。
宋熹微面无表情,他冷冷地看着女帝,眼中没有一分畏惧。
“司赋宁!”
女帝看向了在一旁看戏的司赋宁。
司赋宁拱手:“臣在。”
“此事朕全权交给你负责!”
女帝虽然是给司赋宁说的话,她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宋熹微,眼神冰冷。
真是个烫手山芋。
司赋宁无奈:“是。”
女帝一甩长袖,谁也没管,迈步离开。
御书房中,仅剩下宋熹微、吕善、宁王和司赋宁。
宋熹微上前一步,看着司赋宁:“我相信司大人一定会秉公职守,让杀害本宫兄长的人遭到应有的报应。”
司赋宁垂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请娘娘放心。”
宋熹微勾唇,“那就好,本宫相信司大人。”
语罢,他转身离开,经过吕善时,看向了这朵小白花。
“靠着飘忽不定的荣宠,心中一定很没有安全感吧?”
宋熹微他笑得明艳。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怎么戳中人的心尖。
他意味不明地轻声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时,头上凤冠所坠的珍珠轻轻摇晃。
吕善脸上表情不变,指甲却深深地陷入了掌心。
宁王也不想多待,什么都没说,就直接离开了。
御书房中,此刻只剩下了司赋宁和吕善二人。
司赋宁对这位贵侍视而不见,只是专心地看着女帝遗留下来的奏折上的内容。
这是宋熹微亲自书写的奏折,上面记载了此事的经过。
“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