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昧真客气,亲自送李经出门。
到了门口,李经又想起一事,转身道:“曾道友,我还有一事相求。”
曾昧真会意,问道:“李道友可是担忧范九贵毒攻心脉,撑不住一时三刻,求我出手保他几日平安?”
郑福坤擅于心术,曾昧真是他的得意弟子,自然也是专修此道,不说替范九贵驱除毒伤,保他心脉不绝还是能做得到的。
李经见他一语道破,惭愧一笑:“岂能为难曾道友,不敢强求你违背郑长老之命,只求你出面做个保,留范前辈在治太平再养两日伤。”
曾昧真听了,心中舒服,顿时笑道:“这是小事,绝不为难,我与你走一趟交待几句便是。”
如果李经真要求他出手救人,那曾昧真还确实有些为难,他为人弟子,岂能违背师命,但只是将人再留下两日,就完全不算个事了。
李经没有过分要求,他也乐意帮李经做个面子,亲自走一趟。
重回小院,范同正在同哭哭啼啼的留儿收拾范九贵的衣服用具,神情颓丧,眼中含悲,却是一副认命的姿态,此时见李经去而复返,身后还跟了一位二叶竹的医修,不由得一怔。
“李道友,他是?”
“这位曾道友是郑长老的高徒。”李经介绍道。
范同精神一振,目中突然有了希望,向曾昧真深施一礼:“范同见过曾先生,敢问先生可是来为家叔诊治?”
曾昧真一时不好回答。
李经连忙插口道:“范道友,我让你炼制的丹药,你可带在身边。”
“有有有……”
范同连忙从怀中小天地里取出一只药匣。
李经劈手夺过。
“你在外面等着,我与曾道友进屋先行替令叔诊治。”
范同点头如捣蒜,哪有不答应的,眼巴巴的看着李经和曾昧真进了屋,才激动的一把抱住留儿转圈儿。
“留儿,九叔有救了,有救了……”
虽说不能违背师命,但曾昧真还是替范九贵切脉探查了一番。
“他以真元引毒攻入心脉,自寻死路,如今毒素侵入已深,不用两日,必死无疑,当真是求死心切,任是神仙出手也难救他性命。”
他一边说一边叹气,别说不能违背师命,就算是他敢违背师命,也是无能为力,没有人能拦得住一心求死的人去死。
所以医修圈里向来公认一句话,天下人皆可救,唯独不救求死之人。
“我这丹药能抑制毒性,哪怕毒性深入心脉,只要他一口气没断,都能延他性命,至于能延多久,那就看范同寻到的炼丹之人是否高明了。”
李经自信满满的打开药匣,见匣中锦布上,托着三枚碧绿的丹丸,药香扑鼻,一眼就能看出品相上佳,成色极好。
曾昧真眼神一动,笑道:“看来是有丹术高明的医师出手了。”
“我看是砸了重金才是。”
李经将一粒丹丸给范九贵喂了下去。
人在昏迷之中,竟然还有抗拒之意,不肯咽下,李经强行用真元送药,才算功成。
待药力化开,曾昧真又替范九贵探了探脉,察觉到他体内的毒素竟然在这短短工夫已经呈现出凝滞的趋势,不由得惊叹道:“此丹神效,不知何名?”
“丹名碧水凝。”李经答道,“此丹极寒,范前辈中的是蛇毒,蛇性畏寒,蛇毒亦是如此,而且此丹的寒性,侵经入髓却不伤血肉,正好能克制蛇毒。”
曾昧真显然没听过碧水凝这味丹,只是听李经说丹极寒却不伤血肉,顿时觉得高明,有心想借丹方一观,又觉得不妥,不免踌躇。
李经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又笑道:“我将丹药交给范同,曾道友若感兴趣,问他要便是。这方子原也没什么稀奇处,难只难在有一味药极贵重,寻常人配不齐药,更不要说炼制,曾道友若财力有余,配上几丸留作救人之用,也是功德。”
“李道友雅量高宏,毫不藏私,曾某钦佩。”
曾昧真这不是客套话,他是真的感到钦佩,如此神效的丹方,他听都没听过,李经说给就给,委实是过于大方慷慨了。
“那么范前辈的事情,就拜托曾道友了。”八壹中文網
“放心,我立刻交待下去。”
处理好范九贵这边的事,李经又简单的跟范同交待了一下,没提范九贵得罪人的事情。
这事说来话长,又要耽搁半日,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范同哭丧的模样,等事情办好了再说,万一不成,岂不是白给这家伙希望,又让人绝望。
“三粒碧水凝可保令叔三日性命,我已经给他服下一粒,若明日我不来,你再给他服一粒。”
范同连连应诺,还要再多问几句,但李经已经走了。
他决定去找郑仲卿,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得先找到刘昆。
要解决此事,当然应该是去找郑伯君,只是李经与他素不相识,而且也知道自己不过是无名医修,纵然找到郑伯君,别人也不会卖他这个情面,还不如直接去找郑仲卿,让刀盾从中转寰,想来郑伯君也不会不卖自家亲弟弟的情面。
不过话说回来,他跟刀盾也没有交情,还差点被人一刀给劈了,所以李经想来想去,决定拉上刘昆更保险点。
一来他跟刘昆比较熟,好说话,二来刘昆也跟郑仲卿比较熟,而且剑道高明,万一刀盾翻了脸,好歹也有人给他挡刀。
李经向来是个行动派,心中有了计较,自然就风风火火的立刻就去找刘昆。
不想他找遍城头,也没见着人。
“奇怪了,剑盾不在城头带人演练剑阵,跑哪儿去了?”
在这种风雨欲来的时候,刘昆肩负守卫之责,怎么可能不练兵反而乱跑,李经越想越是奇怪。
“李先生,你来来回回在找什么?”
代替刘昆与三千剑修演练剑阵的公孙眉看到李经来来回回在城头乱转,到底看不下去,趁着演练间隙休息的工夫把人拦住相询。
李经早就想问她了,只是不方便打断剑阵演练,此时见公孙眉主动来问,连忙道:“公孙姑娘,横刀兄去了哪里?”
“你找的是他?”公孙眉一脸意外。
“不然呢?”李经纳闷了,他来城头不找刘昆还能找谁,这些守城修士里,他也就跟刘昆关系比较好。
公孙眉噗哧一笑:“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梁道友的。”
李经脱口失声:“找他?我躲他还来不及……”
话音未落,他就蓦然察觉到背后生凉,连忙回头一看,果然,梁青山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冷森森的盯着他。
“那个……那个……我去别处再找找……”
李经怂了,脚底抹油,马上开溜。
“李先生,你可往刀盾的大帐中去寻人,刘横刀多半在那里。”公孙眉的声音遥遥传来。
李经惊愕,怎么会,刘昆不是最怕郑仲卿纠缠的吗,怎么还自己送上门去了。
他正疑惑时,却万万没想到,梁青山竟然跟了过来。
“你找刘横刀干什么?”
李经头皮发麻:“你什么时候也好管起闲事来了?”
梁青山不答,只是瞪着他。
李经被看得发毛,实在拿这一反常态的家伙没办法,只能将范九贵的事情交待了一遍。
梁青山冷笑道:“好管闲事之语,原句奉还。”
李经顿时被他噎得不轻,恼道:“难道真要见死不救?”
“治病移伤,是你本事,解怨抿仇,与你何干。”
梁青山一声讥讽,拽住李经,御剑而起。
李经愕然:“干什么去?”
“扶危济困,是我辈剑修之道,我带你去见郑伯君。”
“呃……这样是不是太不给刀盾面子?”
李经越想越是不妥,梁青山是什么性子,见了郑伯君多半就直接剑架脖颈了,如此威逼,过于强势,郑仲卿到底是郑伯君的兄弟,岂能善罢干休。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你以为我会怕郑仲卿,还是以为锦鲤剑不敢刺向强势?”
梁青山嗤笑一声,锦鲤剑附和的发出嗡鸣,破空穿云,全是桀骜不驯。
李经顿时闭嘴,不敢再言,唯恐说得越多,梁青山就越是逆反,心中却暗生担忧。
梁青溪的死,就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梁青山骨子里的偏执与桀骜失控了,再也关不住。
这就是仇恨带来的隐患。
可是谁又能重新将这道闸门再关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