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云蔽日,三日三夜不见光明,到第四日,天空忽起鱼腹白。
妖魔大军退去了?
已经沦为给李经打下手的海中玉禁不住探头往医帐外望去,不想鱼腹白处天光乍泄,露出一缕耀目之极的光芒。
海中玉目光一凝,那不是日光,而是剑芒。
有人御剑升空,潜入妖云,伺机出剑。只因剑芒太盛,以至于映穿妖云,露出了鱼腹白,使人误以为天光乍泄。
“好剑。”
海中玉情不自禁的大声高赞。
李经正为一名修士接骨,闻言看也不看,就道:“是梁青山。”
海中玉诧异:“你都没看,怎么知道是他?”
李经撇了撇唇角:“他的剑,我不用看就能感受得到。”
被梁青山用剑意锁定追杀了大半年,他早就形成了第六感,只要背心发寒,必然就是某人出剑。
海中玉不知这其中的事,调侃道:“是了,你与他自幼相识,交情甚笃,彼此心有灵犀,也是难得。”
李经顿时想翻白眼,谁与那家伙心有灵犀,任谁被追杀了大半年,保准也跟他一样,凭感觉就能辨剑。
他懒得与海中玉分说,埋首继续救人,只是心中难免有些思量:自被公孙眉说动之后,梁青山为了配合剑阵,于是隐于阵中,剑不轻出,出必有因。
莫非是妖魔大军中有大鱼出现?
鏖战三日夜,所有人都疲极累极,这一剑若能建功,守城修士必然士气大振,说不定能一鼓作气将妖魔大军彻底击退。
李经才想到这里,就听到空中剑鸣如铮,以雷霆之势坠入妖魔大军的阵中。修为大涨之后,交战之处于他再也不是难及之处,于是他下意识的分出一缕神识,向阵中遥望。
血气冲天,杀声如浪。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场面的李经,神识才降就几乎被冲散,强行凝聚了几次,终于看清了梁青山那一剑取得的成就。
锦鲤剑穿透了一个妖魔,前进后出,捅了个透心凉。
那妖魔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唯独身着金甲,面覆银罩,周身全被笼于其中,不露分毫。
以李经对妖魔的了解,大多妖魔肉身强悍,打斗时多是赤膊上阵,纵然着甲,也只在要害处缝制甲片,极少会全身上下连脸上都防护住。
这名妖魔必然身份极重。
李经沉下心来继续观察,又见这妖魔周围皆是防护,攻杀中的守城修士拼尽全力也极难靠近他,就越发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此时这妖魔被梁青山一剑穿了个透心凉,防护在他周围的妖魔一时大乱,顿时就被守城修士抓住了机会,冲入了妖魔的防护圈。
转眼间,守城修士士气大振,妖魔大军阵脚大乱。
胜利的天平开始渐渐向守城修士一方倾斜。
然而李经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心间忽又传来白衣人的叹息声:“这一剑,捅篓子了。”
“你闭嘴。”
李经大怒。
白衣人这回却不肯闭嘴,继续道:“叶青獒是冥狼妖君与蝶真妖娘的独子,他此次随军而来,必然是渡金的,你那朋友一剑捅了他,捅死倒也罢了,偏只捅了个半死不活,麻烦大了。”
“没捅死怎么还麻烦大了?”李经没忍住问了一句,难道不该是捅死了才麻烦吗
白衣人轻笑一声:“妖魔重生不重死,死掉的儿子不值一文,冥狼和蝶真不会为死人拼命,活着的才是掌上珠心中宝,你那朋友伤了叶青獒一根毫毛,这对妖魔夫妇都能活扒了他的皮。”
李经愣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在提醒我,让梁青山赶紧给叶青獒补上一剑?”
白衣人风清云淡:“这是你自己的理解,不要赖我。”
“妖魔的话,我从来不信。”
李经冷笑一声,但此时锦鲤剑已是再次飞起,向叶青獒刺去。
梁青山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一剑没将妖魔毙命,自然要补第二剑。
“青山,不要杀他。”
李经惊呼一声,他不信妖魔的话,却下意识的认为妖魔的话要反着听。
白衣人说死掉的叶青獒不值一文,不会引来冥狼和蝶真的报复,这话反着听,那就是叶青獒一死,冥狼和蝶真必然要与梁青山不死不休。
梁青山固然天才,但眼下绝不可能抗衡两位妖君报复,李经关心则乱,不及细思就惊呼出声,旋即又立刻后悔,妖魔之言不可信,不管是正着听,还是反着听,都不应听信。
希望梁青山别听他的……应该也不会听吧,这家伙一向只听青溪的话,对他从来爱搭不理,这一次不会例外……呃!
偏还就例外了。
锦鲤剑忽忽一歪,擦着叶青獒的脖颈绕了过去,只在他的颈侧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转瞬间,这个侥幸不死的妖魔就被身边的护卫团团围住,以身为盾,护着迅速向后方退去。
李经气结,送去一道神识,冲梁青山吼道:“你听我的干什么,有病啊。”
梁青山提剑在山,冷冷向他望来:“你有说什么吗?”
李经一窒,原来没听到啊。
“你为什么放过那个妖魔?”他忍不住质问。
“他既然如此重要,自然要放长线钓大鱼。”
梁青山衣袖灌风,借势而起,向着叶青獒退去的方向追过去。
李经见他孤军深入,纵然知道锦鲤剑速度极快,哪怕陷入重围仍有机会脱逃,却止不住的担忧。
“你刚才说的话,有没有一句是真的?”他忍不住问白衣人。
白衣人莞尔:“你希望哪一句是真?”
“叶青獒的父母,真的是冥狼妖君和蝶真妖女?”李经咬住牙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白衣人道:“我方才的话,若说有一句话是假的,大抵就是这句。”
李经脸都绿了。
“并非我故意骗你,而是蝶真妖女生性风流,入幕之宾数不胜数,冥狼妖君不过是其中之一,叶青獒到底是不是他的种,也未可知。”
李经愣了一会儿,突然醒悟:“不对,你一个初初化形的妖魔,怎么对幽冥里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该不会全是编的吧?
“谁告诉你,本君是初初化形的妖魔?”白衣人笑盈盈的反问。
本、本君?
白衣人突然改变的自称,让李经瞬间绿了脸。
“你到底是谁?”
他心惊胆颤。
“你猜。”
白衣轻笑。
“猜中了,本君允你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