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离。”
在一片风景宜人,风光正好的梦境之地,从一条蛇的口中,一字一字吐出了一只兔子的名字。
当时的谢兆,是打从心里紧张的。
还以为卜离又怎么了呢。
然后紧接着,就听到了出自于黑蛇之口,仿佛抱怨似的问话。
“它有名字,为什么我没有?”
“嗯……”谢兆哑口无言,嘴角抽搐了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梦里未宣之于口的内心活动,却是在这一瞬间,异常丰富起来。
“一条蛇,要什么名字啊?”
“怎么,我是叫你名字的时候,你能过来让我摸摸耳朵,还是怎么的?”
“所以,就算要有名字,怎么也不该问我吧。”
然而她的表情,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主要是,也不敢。
“那你想要叫什么啊,自己起……”
黑蛇的声音很坚定,且不容反驳。
“我要你,给我起名字。”
谢兆很想说,卜离的名字也是先有了漫画的人物,然后顺便直接拿来给兔子用了。
在起名这件事情上,她还真的没有什么天赋。
不说别的,你就看她自己的名字,怎么听也不像是个小姑娘吧。
而偏偏她爷爷当年,当了个大队的会计,莫名其妙就有了这么个名。
于是她也随口说了两个名字。
什么“蛇尊,黑蛇”等等。
然而很快,以上就被说想要有个名字的当事蛇,给一票否决了。
“我不会起名字,要不你还是看看自己想叫什么?”
黑蛇:“不。”
所以怪不得起名字得趁早,得在你还不会说话之前,就先给定下来。
这样至少能保证一点,不会被还嘴。
谢兆无奈沉默,试图摆烂,却很快就被下了最后通牒。
“明天晚上,告诉我名字。”
呵呵,毕业多年,再次有种被留家庭作业的错觉。
家中的客厅房间里,俨然经过了一场激战,一打开门,脚下就晃悠悠飘起一根儿鸡毛。
飘了半米远,再缓缓落地。
此时的沙发上,正窝着一条抻着大半身体的黑蛇。
看起来倒是没太有什么异样,只是自带吃饱喝足后的慵懒。
家里又被它霍霍成这样了。
和周围的一片狼藉,可以说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多亏是做过心里建设了,默默深吸一口气,然后拿笤帚打扫卫生去了。
这一天下来,眼看时间就要这么白白浪费了。
如果不是到点儿了要困,这觉,她还真就不想睡了。
可是另一位,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从前,谢兆是不会主动让蛇上床的,现在当然也一样。
只是,她到底只能被动接受。
当黑蛇悠哉爬到了她的被窝里,还丝毫没有一点自觉的时候。
“我能说什么?”
请它下来?它能听吗?
讽刺的是,就在此时卧室房间的一个角落里,昨天晚上还关着蛇的箱子,这会儿空荡荡地,被闲置在了一旁。
算了,也只能是先忍忍了。
即便是早有过和蛇同床共枕的经历,谢兆的心里,无疑还是十分抵触的。
磨蹭了好一会儿,她才完成洗漱等一应睡前的准备工作。
接着哪怕是进了被窝,还下意识腾出了中间好大一块儿的距离,生怕不小心再冒犯了“室友”。
那条蛇对此,当然是一无所知,自然也不会这么觉得。
否则这么多的地方不睡,也就不会偏偏要挤一张床了。
也因为这突然的分床计划,谢兆迟迟不安于躺下休息。
于是她也就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留下来的“课外作业”。
要她今天晚上,起好名字。
敷衍不能,还得是要达到对方的满意为止。
这哪是起名字啊?不是刁难人吗?
想到睡了就得被问,起好的名字在哪里,而此时的她,还脑袋空空。
明明霸气的,写实风格的名字都尝试过了,就是没有被采纳。
谢兆于是就只能趁着睡前的这段时间,挑灯夜读。
哪怕不能取个好名字,至少得让人看出,自己有在努力吧。
取名大法。
很好,输入,搜索一下先。
为了防止黑蛇不知道她在看什么,还不忘嘴里念念有词。
“这个好像挺好的,诗经有云,则笃其庆……”
黑蛇转头扭脸,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从下里巴人,再到阳春白雪,嘴巴都念干了,却好像都不满意。
所以就说,一条蛇要什么名字啊?
没文化,哼。
谢兆也看得烦了,灯下熬眼,点灯费蜡的。
上学的时候要是有这精神,现在都还指不定,得成个什么家了呢。
“算了,睡觉!”放下手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最后还不忘贴着床边躺下,伸手暗灭了床头的灯。
本来就睡得晚了些,按照这迷糊的困意,反正离睡着是不远了。
本着不被打扰,大被蒙头的念头,谢兆于是就紧闭着眼睛,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哪怕是在梦境里,也绝不睁眼。
“这下就没办法了吧。”
她还颇有点儿小得意,总之是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来。
没有什么是在你闭上眼睛时,还能吓到人的吧。
看不见,默认不存在。
就算是鬼来了,都不行。
然而这个梦境,偏偏就有一点与众不同的地方。
虽然你本身是在睡梦里的,但是在梦境之中待的时间越长,就会越有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所以,几乎是不太会,在梦里还睡着的。
这一点,谢兆当然也是知道的。
于是当她决定,在梦境里装睡的时候,那可谓是个不小的挑战。
大脑兴奋,感官清醒。
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边有什么东西在动。
甚至是拂过脸颊,吹起发丝的一缕风。
黑蛇没有说话,但是却不耽误它存在感显著。
谢兆感觉到,自己被靠近身边的一股力量束缚着。
钻来钻去,并渐渐收紧,从大腿直到胸口。
虽然不至于十分难受,但当你心知肚明,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体验感时,那是无论如何,都淡定不下来的。
先是在梦里假装睡着,借着演出来的半梦半醒之际,好不容易将身上的束缚,给挣脱开了些。
然后赶紧见好就收,睁开眼来。
黑蛇果然就在边上。
不过比起昨天梦境里的形态,倒是要小上了一圈。
就好像是可以随心选择,自由变化的一样。
她先发制人,将刚才闭着眼,半天憋出来的名字说出来。
“二月,我给你起好的名字,怎么样?”
首先得拿出气势来,找出各种理由夸就对了。
这样才能给人一种,这是个好名字的错觉。
谢兆:“起名字的话,一般都是要讲究美好的寓意的,但更重要的,还是要朗朗上口,二月这个名字,就挺好的。”
她跟着又补充道:“我还记得,你是二月二那一天破壳的,叫二月的话,是不是很有纪念意义?”
你最好说是!
谢兆的心声,最终换来了黑蛇的一个低头。
那光滑的脑袋,突然就凑到了她眼前,就这么在额上碰了一下。
“好,”它说,“我是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