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着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卧室里隐约能看清个轮廓。
谢兆瞪着眼睛,默默缓了一会儿,才从梦境与现实强烈的明暗对比中,回过神来。
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被窝里伸出手,举到了眼前。
右手里还握着的,正是不久前才捡到的,那只触屏笔。
直到这会儿,显然已经梦醒了,可是她还是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支笔,是最近画画一直都在用的,每天都能看到,就放在桌上。
然后就在昨天,当谢兆准备开始画稿的时候,却怎么都找不见了。
她确定自己真的有好好找过,连床底下都趴着看了,然而偏偏哪个犄角旮旯里,都不见影子。
没办法,就只能找到很久之前的不常用的一个,暂时代替一下。
本来还计划,这两天网上比对一下各款,重新再买一支呢。
这家里一室一厅,一厨一卫。
这画画的笔不管是丢在哪里,一时半会儿没被找到,最后都不至于会让谢兆如此诧异。
“嘶……嗯?”
被窝里有什么东西在动,贴着她的小腿爬过,凉凉的让人忍不住跟着打了个哆嗦。
自从又和一条蛇,被迫共享一张床之后,类似这样的情形,大约也习惯了一些,不至于一惊一乍的。
但要说习惯的话,那实在还是有点儿困难。
每天睡前,谢兆也都是尽量确保,在自己不至于掉下床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但是等到醒来的时候,那就不一定了。
大半个被子掉到床下去的经历,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没少出现过。
她抬手撩起了被子,很快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长条状,从旁边的位置钻了出来。
要不说这黑色,自带隐身功能。
尤其是在光线不充足的时候,哪怕你知道钻出来的是它,却还是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个轮廓。
黑蛇就在自己枕边那里停下,谢兆觉得,它也在看着自己。
一瞬间,她都有种一把掀开被子,起床下地的冲动了。
然而清晨的一点凉意,已经因为一条蛇窜进了被窝里。
别说,这个时间点儿,对于任何一个不需要早起的人来说,都有点儿尴尬。
起床吧,天还没完全亮起来。
再说了,起来干嘛呢?
谢兆于是伸手先打开了床头灯,然后拉过被子裹在身上,开始发呆思索起来。
二月就在旁边,抬起个脑袋,一半的身体也还藏在被子里。
蛇身没有完全露出来,一人一蛇就这么待着,慵懒感十足。
她还在想着自己的这支失而复得的笔,想着想着,偏头目光锁定在了黑蛇的身上。
它这会儿倒是安安静静的,也不动,就一直看着半靠在床头的谢兆。
对于只能在梦里喋喋不休,现实说不了话的情况,她不得不觉得庆幸。
毕竟那一句不伦不类的称呼,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继主人和官人两个说法之后,她都快不认识人这个字了。
“哎……这做人吧,实在是太难了……”
承载了太多的脑袋,在清晨本该休息未醒的时候,迟滞运转着。
于是想想停停,总之是面上一片安静,灵魂出窍的状态。
内里云山雾罩,满心的翻江倒海。
直到太阳的光映在窗户上,将整个房间都一点点照亮了。
看着身旁钻出被子,轻轻拍打着蛇尾发出声响的黑蛇,脑子里突然就有个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好像也就是昨天。
谢兆满屋子找自己不见了的那支触屏笔,正蹲在卧室四下观望翻找,一抬眼就看到有些凌乱的床榻上,黑蛇正昂着个头,挺着身体看过来。
一截蛇尾还搭在枕头上,像是有节奏地拍打着。
那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邀请人上床时候的样子。
见她没什么反应,甚至钻进被子里,挺着身体撑开个容人的空间,一边还不忘拍打示意什么。
“嗯??”
当时的谢兆,可以说是一脑袋的问号。
鉴于行为语言确实没那么直白好懂,而她当时所有的心思,还都扑在找到不知丢哪儿去了的笔。
于是……
她特意将床上所有的东西,包括床单,被套,乃至于枕头里都没有放过,又里里外外找了一遍。
当然,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一无所获的。
因为她怎么也不会知道,那东西原来是被丢到了梦里去。
“我的这支笔,是不是被你拿走的啊?”
谢兆默默打量着眼前的黑蛇,还特意为了强调清楚是什么东西,将那支握在手里醒来的笔,在它前头晃了晃。
二月的脑袋,上下动了动。
然后很自然地将尾巴伸过来,卷着笔杆儿,很灵活地就从她手里,将东西给拿走了。
“好啊,原来真是它。”
谢兆默默在心里念叨着,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找不见了。
不过,这显然已经不是重点了。
“二月啊,那我问你,是不是别的东西,你也能带进去呀?”
某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像是哄着小朋友,企图用糖果引诱出点儿什么东西的怪阿姨。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手里,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香甜诱人的“糖果”,所以对方貌似也不怎么配合的样子。
是没听懂呢,还是不知道,甚至是不配合?
要说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也都不是没有。
尤其是最后这个。
想到昨晚的那场梦,实在算不上是什么美梦就是了。
而且那会儿,这条蛇分明是不高兴的,没理由突然醒来,就什么脾气都没了吧。
谢兆自己的情绪,还都被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影响着,更别说它了。
说起来,还有卜离这个乱摊子。
她想想,就觉得心累。
昨晚的事情发生地突然,也不知道以后的梦境里,还会不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真要是那样的话,下次怎么也得多准备一身衣服,省得还不知道眼睛往哪里放呢。
谢兆收拾穿起了外衣,准备起床了。
虽然没有从黑蛇身上,得出个明显的回应来,不过此时她多少在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猜想。
然后只要找机会再试一试,也就能够确定了。
至于下次看看,要让二月试着带什么东西进去呢?
她踩着拖鞋走出了卧室,放眼望去,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阳台角落,孤零零的一盆仙人球上。
一开始买回来,是为了放在电脑旁边净化辐射的。
结果在不小心伸手被误扎了两次后,那东西的命运,也就只能是如此了。
好在是仙人球好养活,自生自灭的条件下,倒还长得不错。
“就它了。”
谢兆满意地点点头,下一秒,当目光瞥过客厅一角,空荡荡的兔笼子时,整个人突然就瞪大了眼睛,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卜离……卜离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