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听过那句话，意外和明天，不知道是哪个先来。
但是有的转折，来得太快。
哪怕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光是看到了，同样让人震撼。
类似的交通事故的报道，在手机上也刷过不少。
不过亲历现场的经历，在谢兆身上，也还是头一次。
十字路口的转弯处，坐在出租车后排的她和二月两个人，本来还刻意保持着沉默，担心司机再聊下去，会应付不来。
在和人类打交道的这一点上，二月显然并不习惯。
毕竟不同物种，在共同话题这一点上，确实也不该有太多的期待才对。
然后谢兆就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本来还以为该不会是类似晕车，或者哪里不舒服的情况吧。
然后下一秒，就感觉到一个急刹车，她的脑袋咚的一下，就撞到了前面的靠背上。
整个人一颠，又偏着往车窗玻璃上蹭了一下。
“什么情况？”
谢兆刚反应过来，就听到司机师傅，一个惊魂未定的声音，说了句，“出车祸了。”
她探头，朝着二月坐着的那一边的车窗玻璃看去，十字路口那里，几个方向的车，一时间都暂停了下来。
中央位置的一辆大卡车，十分显眼。
对面还停着一辆滑出去的小轿车，地面上两条深深的轮胎印，一直延伸了两米远。
而最糟糕的，是倒在了卡车旁边的，不起眼的电动车。
隐约能看见粉色的头盔，从打车底下露出来，里面还连着一个人，连带着一汪血流出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汇成了一个小的血泊。
原本井然有序的路上，一切顿时变了个样。
交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处理交通事故，等着急救车的到来。
然而单从现场惨烈的情况来看，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司机师傅默默将车窗重新升起，小心握着方向盘，在车流重新回归正常的时候，发动了车子。
嘴里一边叹气，一边念叨了一句。
“人都被碾碎了，这下是肯定没命了。”
这话听来让人绝望，然而几乎就是事实了。
死神的到来，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
你甚至可能都反应不过来，一个生命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车里然后安静极了。
二月握着她的手，她也默默回握过去。
直到来到了目的地的小区门前，开门下车，谢兆都还觉得有些没回过神来。
整个人不自觉地，又会想到不久前，看到的车祸现场。
可能时机错开，危险就会瞬移到了，不知道哪个人的身上。
哪怕只是瞥了一眼，那种刺激也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
早知道不出门了，看二月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朵玫瑰花，谢兆心里还有些后悔。
等回到楼上，换了衣服，倒了杯热水坐回到沙发上，心情才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不过有一段时间，恐怕出门过十字路口的时候，可能都会格外小心了吧。
“你怎么了，是被吓到了吗？”
看二月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样子，心想第一次出门，就碰到类似这样的场面，一定是受了些刺激。
还想着做点儿什么，哪怕看看电视，转换一下心情也好。
然而二月的手握着她的，不似平时的力度，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你会活很久很久，我们能一直在一起吗？”
二月突如其来的话，让她跟着愣了一下。
关于生命问题，似乎很少会认真去思考。
至少对于她来说，人生大约才走过正常的三分之一的样子，比起以后，可能更多会思考的还是眼前吧。
但是……
想到刚才目睹的意外，一瞬间又感觉到，生命本身确实很脆弱。
谁也不知道某一天，会不会突然发生什么意外。
然后好像遥远的终点，就突然提前出线在了眼前。
她看了看身边的二月，心想，他是真的被吓到了吧。
于是忍不住，想要安慰一下。
“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的，未来至少还有五六十年的时间呢，如果我能活到一百岁的话，那么……”
谢兆这边还在畅想着，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以后，然后就听到二月突然说了一句。
“太短了。”
“什么？”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因为一般来说，没有人会在听到几十年的时间后，会觉得这很短暂吧。
然而二月的反应，却在证明着，她刚才并没有听错。
然后她看着身边的人，立马就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自己和二月，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于是谢兆好像就明白了，二月刚才所说的，时间太短了是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等到几十年以后，自己有幸变成了老奶奶，可能二月还是眼前这个样子吗？
虽然对于他能变成什么样子这件事情，她好像并没有很在乎。
毕竟就连二月是条蛇时候，自己都已经接受了，不是吗？
“几十年的时间，对于一个人来说，已经挺长了。”
谢兆下意识，有些感慨地说道。
这一天下来，原本以为的轻松和惬意，并没有从出门的那刻起，就一直延续下去，反倒是戛然而止。
她这会儿还后知后觉地脑袋有些疼，再抬手一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鼓起了一个包来。
应该就是在车上急刹车的时候，不小心给撞的。
二月的情绪，看起来格外地低落，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又突然说了句。
“可你还是会离开的，但你答应过……”
谢兆对此，也有些无奈。
之前她好像确实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眼下，于是不得不和二月解释道：“我们可以不着急，想这个问题的，时间还很长，可以等以后再说。”
想了想，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脑子里蹦出一个，老奶奶坐在他身边的画面。
“说不定等到我长满了白头发，连腰都挺不直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时间太短了。”
二月蹙着眉头，并没有因为这打趣的话，而又丝毫的轻松。
他随后定定看着谢兆，很认真地问道：“人类的生命有限又脆弱，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到另一个世界生活？”
以为他是在纠结，当时山洞里的决定。
谢兆就又重新提起了，当时自己说的话。
“如果你想回去的话，随时都可以，我也可以偶尔陪你过去待一会儿，只要不影响我的生命健康就行。”
她还从没觉得，自己如此惜命。
但是对于这个回答，二月显然并不满意。
“这里到底有什么好？万一要是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意外呢？留在另一个世界有什么不好，没有生老病死，不好吗？”
谢兆沉默了半晌，似乎也在认真思考着，他说的话。
然而最后的结论，还是一样的。
“好，但可能没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