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一定会比别人活得久,那会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呢?
亲人朋友先于你离开,而你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然后和他们一一说再见。
未来似乎变得死气沉沉,那是一种你光是想想,就觉得前路茫茫,又不知所措的感觉。
谢兆想,可能以自己目前的心里,是不足以承受得了那种,颠覆自己从小到大认知的想法。
更别说怀着期望,将这种可能贯彻落实。
虽然曾经她就有过一次,被迫体验这种生死一线,“得道成仙”的感受。
但也正因为经历过,她更加没有办法认可二月的想法。
即便在某种程度上,他说的那些似乎是件,很有诱惑力的事情。
在这一点上,二月显然,也并不能够理解她。
在他看来,人类的世界,应该是不过如此的样子。
哪怕是走出去,看过一些日常和风景,不再是只有局限在屋子里的经历,也不会在想法上改变太多。
毕竟,他不是人。
而二月口中所说的,那个多么有诱惑力的世界,对于谢兆来说,也是从头到尾的陌生。
哪怕就像是,梦境里的世界一样的美好,梦幻。
但充其量,也都只是一场梦,并没有真切的归属感。
因为梦总是要醒来的,而在她看来,自己的世界,生活,也没有糟糕到需要放弃的地步。
那种感觉就像是,你在面对着自己的家人时。
哪怕会有矛盾,争吵,但一定也会有牵挂和想念在。
除了死亡的终点,她还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彻底远离的那一天。
而她也没有办法想象,当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然后让父母亲人,送自己离开的画面。
这样的事情,太过残忍。
是连想起来,都会觉得后怕的事情。
这也是当时山洞里,差点无法回来的记忆,所造成的余悸。
以至于当二月重新要和她探讨,与此有关系的内容的时候,谢兆本能地,还是会油然而生一种抗拒的心情。
因为她很清楚,当时差一点就已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剧,到头来仍然可能由不得自己。
在这一点上,一切可能最终还是要取决于,二月的想法和态度。
当时自己说服他答应了,不代表这种念头在二月的心里,就此消除。
谁也不知道,有一天还会不会重新出现。
眼前,似乎就发生了类似的情况。
二月情绪和表现出来的烦躁,她也看在眼里。
一时间也只能是敷衍着,尽量将矛盾冲突的时间后移。
毕竟对于现在的谢兆来说,考虑生死存亡这样的大事,显然离自己有些遥远。
她也不想为此打乱自己的生活,非要纠结着做出什么选择来。
而她同时也寄希望于,是撞见了意外发生的事故现场,所以才导致了短时间的这种冲突。
毕竟就连她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是有些心烦意乱的。
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有什么问题,都等以后再说。
结果就是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要睡觉了,她都还能感觉到二月,仿佛心事重重的样子。
但谢兆也实在是不想,就白天的话题再继续下去。
因为两个人不同的立场,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个谁对谁错来。
而至少在这一件事情上,并且还是有关自己未来生死存亡的大事,她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妥协。
未来哪怕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但至少当下,她的想法并没有改变。
当天晚上的梦境里,她又没有看到二月。
“难道是还在闹脾气吗?”
谢兆不由地想到。
再想想前一晚上离开家,不知道出门去了哪里的人,心里也不由地开始好奇起来,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呢?
例如……
家里卧室外面的地上,又躺着几条长虫。
光是回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她就忍不住摇头。
于是怎么想都决定,这一觉要好好睡到底,省得中途醒来,说不定还要一个人面对着,一屋子的不知道什么情况。
本想着打发时间的谢兆,一个人在海边闲逛了一会儿。
想着可能过一会儿,二月就会出现了也说不定。
然后等到她悠哉转,回到四季树旁边的时候,突然响起的一个声音,却是让她吓了一跳。
虽然与那声音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她来说,这声音本身,实在也算不上是陌生了。
“你怎么在这儿?”谢兆下意识问道。
忍不住转头朝着四下打量开来,似乎是想要探寻些什么。
然而最后眼前,仍然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也只有那声音还在一旁,存在感十足。
“怎么,你不想见到我吗?”
带着玩味笑意的言语,让人不由地心情复杂。
和过去不同,当真的弄清楚了,他所谓的身份来源的时候,在面对着这声音出现的时候,谢兆倒是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好的感觉。
她突然隐约想起了,曾经在这颗蛋,还没有被二月吞吃下肚的时候,好像有一天的梦里,就是在这颗树下,自己闲来无事坐着,那颗蛋就也在身边。
那个时候,它好像就有些,能够听见你的话。
想要和你,交流些什么的样子。
记得那会儿,谢兆也曾经想象过,当最后一颗蛋破壳的时候,会是怎样的一条,和二月不同的蛇。
但是意外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在一个小地插曲不幸发生之后,关于蛇蛋的后续,也就都葬送在了二月的肚子里,再也没有什么以后可言了。
于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蛋里的生命竟然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出现在眼前。
或者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存在于耳边。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谢兆有些无奈地说道:“二月不会想看到你的。”
这一刻,她不得不想,也许二月短暂的消失,并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不会两相遭遇在一起,然后又爆发出一顿冲突来。
想想那样的场景,她就已经开始头疼起来。
那个声音此时听起来,似乎情绪还算平和的样子。
当然,谢兆也见识过,很多不正常的时候。
“他不想看到我,那你呢?”
那声音带着一点笑意,问道。
她没说话,现在不免还是有些心情复杂。
似乎只有这个声音不再出现,一切才会是更加太平的样子。
但是想到曾经那颗,还来不及出生的蛋,这个想法似乎又不免有些残忍了。
“你就不能安静待着,不要惹事吗?”
“能啊。”面对着她的问话,那声音一派轻松地说了句。
“你去问问看你的二月,看他是不是,也会这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