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沈岳山的一席话意思很明显:华晶不承认抄袭,我们也是无辜的。
但讲故事容易,要证明一个故事却很难。
包括法官在内,所有人都看着沈岳山,看他怎么证明。
“我们确实是从米国买回来的这张芯片设计图,”沈岳山再次强调了一遍,“时间在去年中,华晶是拿到原版之后在去年底才开始生产的。”
台下的侯律师瞪大眼睛看着沈岳山,沈总,你这和告诉我的不一样啊!
吴悠飞听着对方还在胡扯,气得脸都绿了,怎么能有人这样子打官司的?
于是抢白道:“向谁买的?”
“理查德,麻绳理工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博士生,这是他告诉我的信息。”
“英文本名?”
“richardchang.”
“你怎么证明他的身份?”吴悠飞反问着。
“我证明不了,这是他自报的身份。”
“呵,”吴悠飞摇头冷笑,“那你凭什么让大家相信你?”
“可这就是事实。”
“原告!”法官重重敲了一下木槌,“请你注意一下法庭纪律!”
吴悠飞无奈,又被摁着坐了下去。
大陆的法庭是没有相互质询的环节的,只有在一方陈述的时候,另一方可以对明显不解的地方提出疑问,引导法官去追问,而不能自己去质询。
“被告,”法官又强调了一遍,“请你讲述有效信息。”
“明白。”沈岳山应承下来。
“我要再向各位强调一遍,我们是在今天,直至刚才,看到了吴律师展示的米国广播商的解码芯片设计图的时候,才知道对方企业芯片设计的全貌。”
“满口胡言!”吴悠飞忍不住低声了一句。
“吴律师,你有证据举证我抄袭吗?你只有证据举证两款芯片相似,但我确实没有主观故意,你能证明我有主观故意而非受人坑骗吗?”这是沈岳山在拱火。
吴悠飞被这么一问,顿时火是“噌”地一下冒了上来。
还让你装逼装上瘾了?
妈的看我不削削你的锐气!
于是站起身,法官都来不及喝止,便厉声问道:
“沈岳山,你要说芯片设计图是你买的,几月几号?”
“1993年6月12日联系购买的。”
“对方地址哪里?”
“德克萨斯州达拉斯。”
“哪一天收到的设计图?”
“1993年8月22日。”
两人一问一答,速度飞快,即刻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
法官想打断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插话。
更重要的是她也对这些细节点心存疑问。
“你说六十万,怎么汇的款?”
“电汇。”
“购买合同呢?”
“邮寄签名,一式两份,各收一份。”
“先收货后汇款还是先汇款后收货?”
“先汇款,后收的设计图。”
“芯片设计图怎么汇给你的?”
“国际快递。”
“你是哪一天进行电汇的?”
“1993年7月2日。”
“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电话联系。”
“你自己去的电话局吗?”
“是的。”
“联系了一次就购买了吗?这不太可能吧?”
“联系了至少四五次,从去年五月开始的。”
问道这,吴悠飞突然停住了。
他的问题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一个问题套着一个问题,后面的问题又返回来验证着前面的问题。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沈岳山见对方停住了,主动问道。
“没了,我问完了。”说完,吴悠飞忍不住笑了出声。
众人纳闷,不明白他笑的什么。
这时,吴悠飞侧过身,面向法官和沈岳山,手上拿着一堆刚刚记录下来的问题,开口说道:“如果按沈岳山所说,他所能列出的证据最少有以下几样:
一是1993年8月22日前后的境外邮寄签收记录,并且邮件是从德克萨斯州达拉斯寄过来的,这个邮政局应该会有相应的证明;
二是1993年7月2日的电汇记录,除非你是走的非法通道,这么大笔的境外汇款在银行必定可以查询;
三是你的购买合同原件,以及邮寄给米国那所谓的‘richardchang’的邮寄记录;
四是包含1993年6月12日在内的,在四月至六月期间,你拨往米国的通话记录,现在大陆只有电话局能够拨打跨境电话,那你应该能列出相关记录文件。”
吴悠飞说到这,众人都明白了,他这是在下套!
沈岳山要想圆这个谎,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吴悠飞就是在挖这些蛛丝马迹!
旁听席的听众顿时恍然大悟,内心忍不住暗暗佩服这位吴律师。
高巧阳更是猛地叫好,在事情发展完全超乎预案的情况下,这吴悠飞能够临场应变,马上反杀,真不愧是流过洋的高材生!
编一个谎容易,可是要圆一个谎难啊!
这么多的细节,涉及到这么多的记录和文件,只要有一个地方对不上,那沈岳山构建出来的所有东西都要崩塌!
原告席上,吴悠飞脸含笑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沈岳山,仿佛在说着:来啊,你装逼啊,我看你后面还怎么装!尽他妈的鬼扯!
突然安静下来的法庭被法官打断,女法官做了个就坐的姿势,示意吴悠飞坐下。随即看向沈岳山,说道:“被告,如果你刚刚所说的事实,你确实应当拿出这些证据。如果你想证明华晶是从第三方购买芯片设计服务,而非是主观故意抄袭,那你就需要补充相应的证据和记录,证明你所言非虚。”
“你有本事再一个个故事编下去啊?要不编一编那些证据怎么没了的?为什么没有邮政记录?”一时得意的吴悠飞忍不住讥讽道。
“原告!”这回法官制止了吴悠飞。
确实不可能再往下编下去,再编下去也没人会相信,就算一直编,多少也总有地方能够拿出来举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