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紫兰轩中。
“九公子,这是王上认命你为司寇的诏书。”
张良推开门,走了进来。
房间之中,韩非与卫庄、紫女正坐在案前。
韩非从张开地手中接过鬼兵劫饷案仅仅两天,安平君与龙泉君便同时死在了牢狱之中,这让委托此案给韩非的张开地也慌了。
原本他以为贼人定然不敢对王亲国戚下手,没想到即便是韩王的胞弟,也难逃“鬼兵”的毒手。
于是韩非借这个机会在韩安面前结案,将这些事情全部推到了鬼兵身上。而姬无夜则趁机提出要办个仪式祭奠亡魂,好再大捞一笔。
张开地虽然心有不甘,不过眼下这鬼兵神出鬼没,且连安平君龙阳君都敢杀,也由不得他不点头。
趁着姬无夜松懈的时候,韩非又诈称自己发现了饷银的下落,迫使姬无夜转移饷银,正好落入了卫庄和步非池之手。
饷银到手,剩下的事情也就简单了。
韩非也清楚,眼下指出姬无夜是幕后黑手不仅扳不倒他,而且还会惹火上身。
与其如此,不如见好就收。也不贪功劳,全说是鬼兵将饷银归还,而姬无夜不仅没有受罚,反而因为祭祀亡魂而有功受赏。
抢到手的十万金又飞了的姬无夜在韩安的王命面前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韩非站起身来,接过张良递来的诏书,拱手作揖。
见韩非道谢,张良连忙抬手制止。
“九公子不可,此次若非九公子出手,此案责任定要落到祖父头上,倒是良才应该感谢九公子搭救张家。”张良说完也是作揖道谢。
“此次若非子房献计,我也找不到被劫的饷银。而没有紫女姑娘的水消金,以及最后卫庄兄和非池兄出手,也无法夺回这批钱。韩非能够当上司寇,也有大家的功劳。”韩非环视一圈,却发现步非池不在。
“诶?你们有看到步司隶吗?”韩非挠了挠头。
“他说这不过是他司隶的本职,你也不用向我道谢。如今你已获得执掌刑罚的权力,这案子也不过是你们王室贵胄的权力游戏,我不感兴趣。”卫庄说完,也打算向外走去。
“卫庄兄,请留步。”韩非连忙叫住了卫庄。
卫庄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韩非,不知他要说什么。
“你对姬无夜此人如何评价?”
“此人能活到现在,还能执掌大权,足见你父王的昏庸无能。”卫庄说话毫不留情,韩非破案虽然令他刮目相看,但是执着于司寇,而不是王位,令他稍有的一点兴趣也没了。
“那卫庄兄能否再帮我一个忙。”韩非听到卫庄说他的父王韩安昏庸,也并不生气,“姬无夜不除,韩国必亡。”
韩非此言一出,屋内数人皆是一惊。
卫庄一听此言,也来了兴趣,眉头微皱,等待韩非的下文。
“这个忙,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想让你取代他。……建立一个新的韩国。”
……
刚破了鬼兵一案的韩非,向卫庄他们表明心志,并且将他要建立的组织命名为流沙,除了卫庄张良紫女,他其实还想找步非池。
只是这两天,步非池却一直避而不见。
这一日,终于在紫兰轩碰到了正在听弄玉弹琴的步非池。
“九公子。”步非池看到韩非,也起身行了一礼。
“步司隶,如今韩非有官职在身,可要叫我司寇大人了。”韩非一脸笑眯眯的看着步非池。
令步非池不由有些害怕。
“近几日不见步先生,可是公务繁忙?”
韩非也不客气,直接走到步非池的桌案前,步非池则拿起酒杯给他倒上了一杯。
韩非端起酒杯,朝步非池示意,步非池也举起酒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
“其实,九公子的事情在下都清楚。”步非池清楚韩非肯定是想让自己跟流沙一起干。
“哦?”韩非心里也有根弦,步非池前两日找不到人,他便明白了步非池的意思。只是他想知道步非池不愿意加入流沙的原因。
“九公子有大志,亦有大才。七国征战多年,天下苍生苦战久矣,很多人都在寻找答案,在下也不例外。”步非池说的并不清楚。
“这么说,韩国并不是先生的答案?”韩非自然一下就能听出步非池的意思。但是他也没有恼怒。
“每个人都是自己的答案。”
步非池心中有一整套的后世先进的理念,无论是从战略还是战术上。他都可以是一个现在所有国家需要的人才。
但是眼下的韩国,显然不能成为他胸中抱负施展的舞台。
就像卫庄听到韩非想当司寇一职时候的失望一样。
无论是步非池,还是卫庄,甚至韩非自己,应该都清楚,眼下的韩国并非一个姬无夜那么简单,想要富强,需要的是变法,推翻原有的一些东西。
而这些东西里最大最大的那个阻碍,不是别的,正是韩非的父王。
以韩非的立场,自然无法去做谋权篡位的事情,那么他也就注定了只能步申不害的后尘,人死道消。
可以直白地说,韩国如果不换一个王,那就彻底没救。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先生,就像一个突然多出来的人一样。”韩非看着眼前的步非池,沉默了许久,突然笑着开口说道。
“噗。”步非池一口喷出了刚喝进嘴里的酒。
他慌了,难道这个韩非也是……
韩非有些诧异的看着步非池。
“九公子为何这么说?”步非池强作镇定。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双穿呢,我拿的不是这剧本啊。
“我读过先生的《三国演义》,发现先生不仅精通兵法,应该还至少对天下地理颇为了解。书中地名虽与天下地名有出入,然而却都颇为合理。”韩非静静地给自己的酒樽倒酒,嘴里却是不停,“再观先生所练禁军,抓着纪律和体能不放,也是我所见过最奇怪的练兵方法。”
“不过,禁军的实力确实提升很大。”韩非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如此可见,先生若是将一国之兵,足以让一国军力突飞猛进。”
“九公子过誉了,不知九公子相信命运吗?”步非池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韩非。
“命运?我曾经问过师父荀况,他说我此行回国,必是凶多吉少。不过我可不怕。哈哈哈。不论是什么样的命运,我都要自己去亲眼看看才行。”
“九公子如此豁达,倒让我有些羡慕了。”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命运,也知道韩国的命运。”韩非突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一脸严肃地看着步非池。
步非池也看着韩非,两人紧紧盯着对方。
“哈哈,九公子应该是醉了。”步非池还是先开口打破了场上的沉寂。
“哈哈哈哈哈哈,能把我韩非喝醉的人,还没有出世呢。”韩非见状也是笑出了声,“先生,若是不信,将来韩非会证明给你看。”
“好,在下拭目以待。”
步非池看着眼前的韩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感觉韩非能够看透自己的内心。
与韩非道别,步非池便走出了紫兰轩。
唯余韩非一人,坐在案前,似乎还在思考。
“弄玉姑娘,你所弹之曲,闻之浑厚雄壮,气势宏大,不知名叫什么?”韩非突然问了屋中的另一个人。
这曲子还是步非池点的,步非池走了,弄玉似乎也没有改换曲目。
“铮”的一声,弄玉停下手中琴曲,悠悠起身。
“回九公子,此曲是司隶大人所作,名叫十面埋伏。”弄玉微微一福,答道。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