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循着光线本身是来寻毛师傅的,却没有看到毛师傅而是看到耸立在地面上的一个丘坟,毛湘云一下子吓的身子骨都软了下来,太爷爷总归是个男子还好一些,他安慰了一番毛湘云道:“没事,就算是个孤魂野鬼,我们未曾得罪他,他也不会找我们麻烦。”
毛湘云道:“郭老爷你莫说鬼字了,越说我越瘆的慌。”
夜半不谈鬼,更何况三更半夜孤坟前,太爷爷也自知失言,不过抛却一切不论,此刻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毛师傅,而且他觉得毛师傅肯定就在附近,坟头的灯笼想必就是毛师傅点的,他便压低了声音叫道:“毛师傅?”
太爷爷叫完这一句,那丘坟里忽然传出来了动静,这一下可把毛湘云给吓的够呛,太爷爷也是冷汗出了一身,他把毛湘云护在身后,对着坟头道:“我们寻人至此并未有得罪之意,天亮之后自当带着香烛贡品前来祭拜一番,还请不要怪罪。”
太爷爷说完,那丘坟里的动静依旧不停,反而是越变越大,毛湘云拉着太爷爷的衣角示意跑路,太爷爷也想跑,不过此刻双腿已经不太听使唤,而就在片刻之后,在那丘坟的后面忽然探了一个脑袋出来!
这突然探出的脑袋把太爷爷吓的一屁股蹲在了地上,手忙脚乱的在地上抓取东西防身,结果那脑袋连同着人一起从坟头后面走了出来。
“你不要过来!”太爷爷抓了一根树枝怒吼道。
“泰来,是我。”那人回应道。
太爷爷一听声音是毛师傅的,借着那坟头灯笼的光定睛一看,这不是毛师傅还会是谁?他站起身来道:“毛师傅,你怎么从这丘坟里出来了,吓了我一大跳!”
毛师傅身上沾满了尘土,他看了一眼太爷爷和毛湘云道:“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俩人是悄悄的跟着毛师傅出来的,被毛师傅这么一问反而有些理亏,太爷爷只得坦言道:“我们俩看您这两天总是半夜出来,知道你肯定是想办法对付那陈锡山,生怕你有什么闪失,又怕你不让我们跟着,便只能如此。”
毛师傅又看了二人一眼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说罢,毛师傅便把那坟头的灯笼给灭了,走在了二人的前面原路往回走,太爷爷其实很想去那丘坟的后面看看毛师傅刚才在干什么,为何他一开始的动静是从坟里传出来,而他又是从坟的后方出来的,可是很显然毛师傅这么仓促的要离开是不想让他们俩知道什么,更是直接把灯笼给灭了,太爷爷也不便多问,只能悄然的跟在毛师傅的身后。
一路上毛师傅一句话都没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二人的跟踪而生气了,倒是把二人弄的又尴尬又胆怯,回到家中之后,更是什么话都没说就各自回了房间,进屋之后,太爷爷越发觉得毛师傅行踪诡异神秘兮兮的不正常,他虽未入门,可是跟鲁班教的接触却比很多入门弟子要多的多,他知道鲁班门的厌胜法子威力越大,往往对于施法的代价就越大,自己曾经中过命厌,可不就是那小木匠用命诅咒自己所下的厌。
跟陈锡山的恩怨,毛师傅虽然已经表示是鲁班门和盲派的恩怨,但是归根到底还是因自己而起,他不想毛师傅为了争这一口气给自己整没了,太爷爷越想越无法入睡,便起身想找毛师傅去聊一聊,他出了屋子发现毛师傅还没有睡灯还亮着,便走到了毛师傅的房门之前,他正欲敲门,却隔着门缝看到了屋子里毛师傅坐在桌子前背对着自己。八壹中文網
而毛师傅的背上,则背着一个血淋淋浑身铁青的婴儿!
太爷爷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叫出来,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毛师傅背上的那个婴儿忽然扭过来了脑袋看了一眼自己,那婴儿没有眼睛,眼眶里一片的空洞,他咧嘴对自己笑了一下,嘴巴里露出了两个尖牙,他的嘴巴里一片猩红,像是喝满了血一样!
“毛师傅!”太爷爷叫道。
背对着太爷爷而坐的毛师傅猛然的转过头来,毛师傅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门前面打开了门,看到太爷爷之后,毛师傅问道:“还不睡?”
“毛师傅,你的背上!”太爷爷指着毛师傅的后背道。
毛师傅疑惑的转过脑袋道:“我背上怎么了?”
太爷爷也一个跨步的走到了毛师傅的后面,可是这时候太爷爷却发现毛师傅的背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那个婴孩儿的踪迹?
“我刚才明明看到一个孩子趴在你的背上!毛师傅,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太爷爷道,说完,他转身朝着毛师傅刚坐的桌子前走去,发现那桌子上放着一个青绿色的圆肚坛子,坛子口上蒙着一张黄绸布,而固定黄绸布和坛子的是一根黑色的线,线的另外一端是一个墨斗,桌子上还放着一把剪刀,很显然毛师傅还没有来得及剪断这根儿墨斗线!
墨斗线是用来辟邪镇尸的!这个毛师傅曾亲口对太爷爷说过!
那坛子有问题!
太爷爷一个箭步朝着那坛子冲去。毛师傅速度更快冲过去一把把坛子抱在了怀里对太爷爷说道:“泰来,你这是作甚!”
“坛子里是什么东西?”太爷爷道。
“我酿点酒喝,还需要跟你知会一声吗?郭泰来,你在我家里是客人,莫要喧宾夺主了!”毛师傅恼怒的道。
寻常时候毛师傅绝对不会这么对太爷爷说话,可是他越是这么说太爷爷就越发觉得问题严重,太爷爷对毛师傅说道:“毛师傅,你我之间,真的还要瞒我这么死吗?你要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泰来只不过是不想毛师傅出什么意外而已啊!”
太爷爷眼神诚恳的看着毛师傅,俩人对视了一番,毛师傅叹了口气放下了坛子道:“哎,既然你已经猜出来了,想看你便看吧。”
太爷爷冲到了坛子前打开了解开了那墨斗线扯开了黄绸布,他看到了坛子口蒙着一层白色的油脂,像是凝固的猪油一样,不过这油脂却散发出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像是中草药的香味儿,太爷爷猜到了这东西是什么,为了一探究竟,他用手撇开了这一层油脂,下一刻太爷爷立马干呕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在这层油脂的下面,竟是几个蜷缩在一起未成形的婴儿!婴儿足有三五个之多,盘根交错的在坛子里面,就像是腌在坛子里的腊肉一般!
毛师傅不是金刚不以死人肉为食,他藏这么多的婴儿胎肯定是施法之用,而施法的物件是这么邪门儿的东西,可见毛师傅要施展的法子是多么的阴毒!代价也会有多大!
太爷爷看着毛师傅道:“毛师傅,这是要对付陈锡山的吧?”
毛师傅点了点头道:“这次跟陈锡山斗法跟往日不一样,祖师爷留下的法子多半是用在房子上,鲁班教之前跟玄门斗法,也不过是在房子里各自动手脚看谁技高一筹,而这一次是隔空斗法,本就不是鲁班门的强项,那陈锡山也不是好与的主,加上他做了恶知道我肯定要对付他,也是万般的防范,普通的法子非但对付不了他,反而还会让他抓住机会反咒于我,重病还是要下狠药。”
太爷爷道:“如果要取那陈锡山的狗头何须如此?我家里还有些银钱,托刘八爷寻几个外八门的好汉,那陈锡山就是有几个头也不够掉的。毛师傅,您可是说过,越是恶毒的法子代价就越大,为了争一口气,值得吗?”
毛师傅看着太爷爷道:“值得。泰来,你昔日有万贯家财,丢了纹银百两,你肯定会眼睛都不眨,但是有的人全部家当只有百两纹银,却丢失了,他定然捶足顿胸无比懊恼,鲁班教往日昌盛,斗法也可有输赢,如今本教颓废至此,剩下的也唯有这张强撑起来的面皮了,若是输给了盲派这等不入流的宗门,那便连这最后一张面皮也丢了,振兴鲁班教的事儿我是做不到了,可是这最后一张遮羞布,不该从我毛天虹手里丢了,陈锡山必须死在我手上,还必须是惨死!”
在这一刻,太爷爷终于明白了毛师傅的心思。
除了陈锡山维护鲁班教仅存的面子是其一,最重要的是雷家摇旗呐喊,君子堂风满楼明里暗里靠拢雷家,三十七堂人心涣散鲁班教连最后的尊严都要丢了,毛师傅是要维护鲁班教的尊严,也要震慑一些人心动摇的本教教众。
太爷爷想说,这些事本身是该公输家族来做,来展现鲁班教的实力把涣散的军心重新凝聚,也唯有他们这么做才有振兴鲁班教的可能。
这些话,他却没有说出口,因为他知道他要说的毛师傅心里也知道。
有些事儿,终究是有人要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