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谢开颜只是谢开颜。那么帮一个昨天晚上强迫自己的“恶人”证明清白,何止仁至义尽,简直是太好了些。
但武陵君知道谢开颜是邵旸之。
既然是邵旸之,又怎么敢说和他仁至义尽?
长剑贴着脖颈刺入树干,在谢开颜侧颈留下浅浅一丝血痕。
武陵君皱起眉目光避开这道刺眼的伤口。
这种时候谢开颜其实只要在两眼一闭晕过去就好了。即使任务目标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这的对他这在悬崖边跳舞的身体情况置之不理。偏偏谢开颜不想。
他感受着过于锐利的气息仿佛可以切割皮肤的气息,不但没有躲避剑锋的意思,还想在这冷火上倒上一泼热油:“武陵君这么大肝火,莫非谢某有什么说得不……”
话没说完,武陵君就堵住他的嘴。再冷冰冰的人,嘴唇和气息都是暖的。
亲吻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彼此呼吸交换的距离足够武陵君发现谢开颜的情况。
“你……”
谢开颜却并不想就此结束,他突然用力朝对方推去。
这一推透支身体最后的力气,以至于明明是武陵君撞到身后的树上,却是谢开颜自己先耳鸣眼花。好在攻略者一向把身体看成皮囊。谢开颜毫不在乎的咽下喉咙里泛起的血腥味,按着武陵君亲回去。
刚开始凶狠的撬开唇齿,后来厮磨皮肤。等到彻底没气力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对方身上,不断喘息的笑了出来。
果然他亲吻的技术比武陵君好得多。
武陵君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能一只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抓着手腕。连绵不绝的内力,暂时压制住内息。
“老毛病了。”感觉稍稍好一点后,谢开颜把下巴放在武陵君肩头:“倒是,武陵君这样不怕会让人误会?”
“误会什么。”明明是个问句,但在冰凉的语气下就显得冷硬。
谢开颜轻笑一声:“误会武陵君不止想和我一夜风流,更心悦于我。”
漫不经心的口气已经不是谢少谷主该有的态度。
环住谢开颜手臂一紧,武陵君没有出声否认。
本来就没有什么能否认的,他心悦于他。只有一点像横在心头的那根刺,武陵君忍了又忍,终是问出了口。
“所以南江崇也心悦于你?”
谢开颜挑了挑眉,没能从武陵君绷成冰块的脸上看到任何此时该有的表情。他略带遗憾的重新把脑袋搁回对方肩膀:“谢某从未和陛下见过。要说心悦,陛下能看得上怕也是邵旸之吧。”
所以他认识南江崇,真的是南江崇?!
如果天央城中的帝王坐在这里,怕是会被武陵群来一剑穿心。
但南江崇不在,武陵君既气得想把人扯开,却又顾及着邵旸之的身体,终是咬牙挤出一句:“他有什么好?”
若说身份地位,在这个以武为尊的世界,权力地位唾手可得。更何况邵旸之是前朝血脉怎么都不该和跟现在的皇室搅在一起。总不能因为一副好看的皮相…就算是一副皮相,他现在不也拥有了吗?
可惜谢开颜没能明白武陵君话里的潜台词。
南江崇有什么好?说实话,南江崇没什么好的。和需要他花费打量时间精力算计任务目标相比,南江崇的存在并不比天边的风、路边的花、大街上擦肩而过的陌路人重要多少。
南江崇也没见过谢开颜,他认识的是千秋楼主邵旸之。
说到底维序者要维护的是世界基本命运线不崩坏。在这个世界里就算没有邵旸之这个前朝遗孤,志向远大的新帝也会和仗着从龙之功日渐膨胀的云岚宗等势力发生冲突。
邵旸之只是在合适的时间找上门,表面上去刺杀新帝,又做出一副又被对方理想说服,为天下苍生着想成了同路人的样子。他给自己变成“一把刀”,合情合理的搅弄江湖风云,就为了等着当时闹掰了的阿陵送上门。
至于南江崇好不好,爱不爱谁。谢开颜并没怎么在意过。毕竟千秋楼主艳冠十四洲,迷恋他皮相的人能从中州排到临澜天渊。
当武陵君问他,南江崇有什么好。谢开颜意识到武陵君似乎有什么误解。也可能不是误解,而是两人之间在某些事情上存在信息差。
他眯眼想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事,给武陵君带来一种他爱慕南江崇的错觉。
想不起来就不要为难自己,谢开颜愉快的把这个问题抛给001,继续撩拨那最后一层窗户纸。
“武陵君这话问得奇怪,都说了谢某从未见过陛下,就是武陵君对陛下感兴趣,也该去问问邵楼主吧。”
“邵旸之!”
邵旸之嘴里没一句真话,就算这种时候还是一副浪荡的样子,他就不应该问他,他应该什么也不问他,直接带他走,不管邵旸之心里是谁,他此后余生都只能有他一个人。
天下第一的武者也会被气得两眼发晕,他握着邵旸之的手腕还想说谢什么,却见青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邵旸之啊~”三个字名字,还是他自己的,被念出一种百转迁回的味道。琥珀色的眼底荡起光,邵旸之好心情得压下喉咙里又一阵血腥气:“阿陵这么叫,是不打算继续装成不认识我了?”
武陵君瞬间木了。
他少年时就喜欢冷着脸,长大更像个移动冰雕。可到底冷着脸和木了还是不一样的。硬要说的话,你还能从表情上,窥探到被折腾到木然的生无可恋。还带着一点更加不易察觉的难过。
“你知道我认出你。”
从什么时候知道,既然知道又用什么样的态度看他在这里纠结挣扎,甚至言语形容已经不重要。大概是这两天的大喜大悲积累到现在已经到达个顶点。他把头埋在邵旸之的发侧轻轻呼吸了一下。
“邵旸之…你到底要不要和我走?”
邵旸之觉得耳朵有点痒,随即他听到傍生系统发出警报。
[检测到任务目标杀意溢出,判断会对维序者宿体构成生命威胁。任务破镜重圆尚未完成,紧急方案构建中…方案一…]
邵旸之并没有理会那刺耳的警报。任务目标想跟他同归于尽这种行为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他甚至有闲心思考下如果系统任务是完成状态的话,自己会不会按捺不住心里的蠢蠢欲动真的尝试一下。
可他到底有点舍不得,而且任务也没有完成。
“我不是早就答应和你走吗?”不是现在而是当初,他来履行迟到很多年的约定:“等解决这次事情,我们一起去武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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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出门的时候,谢少谷主好端端的,有玉茗为自己的楼主撑着扇,素和好好的给少主的捧着的手炉。回来的时候,邵旸之淋了雪,发着烧,余毒复发,脖子侧面有血痕,嘴唇还特别红。区别就是多了武陵君。
一想到自己的楼主昨天还被“欺负”过,玉茗的心里就更像有团火再烧,烧的她心口窝子绞劲疼。
她心疼又难过,可这有什么办法,谁让她的楼主喜欢。
按理说,余毒复发的时候人应该多休息,可她楼主偏不,回来以后虽然喝了药歇在床上,却不睡觉。
邵旸之半靠在武陵君身上,逼着江湖传说中一剑霜寒十四州的武者给他念话本子。
邵旸之想看话本吗?当然不。
他就是单纯的想观赏下,武陵君念到那些郎有情妾有意之类台词时,悸动又尴尬时不时还想到些啥的丰富表情。
以前邵旸之要扮演渣男和武陵君总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自然不会这么腻歪。至于邵闻朝…在邵旸之小的时候,倒是不止一次躺在闻朝哥哥腿上,怀里,听他念书。
那书有时候是枯燥难懂的功法,有时候就是现在这样胡说八道的故事话本。
邵闻朝可不会害羞纠结,他总拿他当小孩,只会拿那些让小孩子激动又好奇的环节逗他。小时候他不禁逗,最后总会炸毛搂着邵闻朝的腰把头埋起来不肯抬,然后就会听到闻朝哥哥笑他,一边揉他头发哄他。可再大一点的时候…再大一点的时候,在万都山,他看着他读书,就会想到他亲过他一次,嘴唇很软。看到他喉结颤动就会幻想着咬上去,他满脑子都是他闻朝哥哥好看…可他不敢,也不能。
他守着一个人,像守着一个禁忌一个神像,他珍惜到怕越界一下都是亵渎。
面对武陵君不用,他想怎么亲他就怎么亲他,甚至再怎么过分的事情都可以。
邵旸之这么想的也不听武陵君念书了,反而凑上去耳鬓厮磨的捣乱。只亲一会儿,就因为实在没什么精力再折腾睡了过去。
他睡了,武陵君守在床头没动。
玉茗进来点上安神香,也静静站着。
“武陵君…楼主他身体并不好,他为你回来。万望你此后好生待他。”
半响,没有听到回音。玉茗沉默跪下来,给武陵君行了个大礼。她只在被邵旸之捡回来认主那□□过这么一次礼,此后就是天王老子也没拜过。现在跪武陵君,是以为武陵君对她楼主不好,她别无他法,只能求着他对邵旸之好点。
对武陵君来说,无论他和邵旸之怎样是两人之间的事,他不太在意旁人的看法感受,自然不会解释什么。但听了玉茗的话武陵君神色一动:“你说,他为我回来?”
玉茗再能忍,也忍不了楼主满腔深情不为他珍视的人所知。
两人离了房间,姑娘三言两语从执念不散肉身残魂弥留人间,讲到淬骨拔毒体质大改,又讲到楼主并未养好身体便要去武陵见他。
其真情实感,真是闻着流泪,见者伤心,听得醒过来的邵旸之都不好意思听001复述。
[她把我描述的跟个圣人似得,说真的我还有点不好意思。]
001又惊了,原来宿主还会不好意思?
[001,你宿主是个人,自然会不好意思。]有些事情对着任务目标做当然没什么,可纯真的小姑娘这么全心全意又不含杂念的信他、敬他。
他多少感觉有些辜负。
武陵君回屋的时候,邵旸之坐在床头看起来心不在焉的翻读过的话本子。
“我就睡了那么一会儿,武陵君这本子居然不读了。”
这实在是无理取闹,武陵君当时继续读下去他估计又会找理由怪他吵。
不管玉茗的话加了多少层滤镜,能在这滤镜里听到邵旸之这般重视他,武陵君总是有些开心的。他顺着邵楼主的性子,从善入流的正准备继续读那话本子,
“玉茗和你说了什么?”
武陵君顿了下:“她说你淬骨拔毒,为我而来。”
邵旸之嗯了一声没说话。
武陵君唇边带上点笑意,又听邵旸之低低说了句。八壹中文網
“别的未必是真的。但我回到这里,确是淬骨拔毒,为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