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别说,今年的灯节似乎比往年还更热闹!”那折扇郎轻道。
“确实如此。”另一人回道。
“你们看,白祁这是怎么啦,就算今儿是灯节高兴也不至于笑得这般合不拢嘴吧?”折扇郎收起折扇指着那小厮道。
“石公子,您来了!还有张公子,柳公子,你们也都来了。”小厮把每个人都热情地招呼了个遍。
“刚刚啊,我们家公子来了。”
“原来是这样。”石公子揣着激动的眼神看向小厮,那拿着折扇的左手在他的肩上一拍便迅速走向里面。
目光还未怎么搜寻便已是瞧见了堂中间的四方桌旁背对着他的一道蓝色身影,他此生,也只见蓝兄一人能将蓝色穿得如此好,
“看,在那里!”石公子指着折扇指向那里,向其余后进来的两位好友说道。
“走……”这才刚迈出去的步子又突的停了下来,“等等”石公子的眼神再次朝那里看了过去,“他身旁坐着的是位姑娘?”
“他何时结交了一位姑娘?看这亲密样子,蓝兄与她关系匪浅。”
三人面面相觑,颇是感到一阵好奇,要知道,与蓝兄相交的这数年来,虽是见面次数甚少,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他身边从未有女子出现过,即使有女子前来搭讪,也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婉拒了。
像今天,堂而皇之地与女子坐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
石公子迈出去的腿又再次选择缩了回来,摇摇头道:“他二人这般模样,我们贸然前去,只怕不妥,还是先寻一处坐下,找个机会再去。”
苏晓一边吃着盘里的点心,一边赏心悦目地看着台上绿柳的舞蹈,那次在百花楼,她还并未亲眼见过她的舞蹈呢,
绿色飘带在她手间婉转飞扬,轻盈灵动的身体随着那丝带旋转跳跃,如同一只夜色里的精灵在向着人们展示森林里的秘密。
听鸟语的声音,听树叶落下的声音,听溪水汩汩而流,听,谁在窃窃私语?
正看得认真时,苏晓的身体突然一僵,
蓝曦臣正拿着帕子为她轻轻抹去嘴角的点心渣子。
苏晓一动不动,紧抿着唇由着他在自己的嘴角温柔地轻轻擦拭,随后她舔了舔舌头,以最快的速度吃完嘴里的最后一点点心,侧过头来正要同他说道,便见他将刚刚擦脏的那块帕子又折叠好重新放回到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里。
她顿时惊得把刚到嘴边要同他说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蓝曦臣这边放好帕子又倒来一杯茶水递到苏晓面前:“吃得太急,喝点水,小心噎着!”
苏晓还未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又被他如此细心呵护,愣是杵着半天没动,
“怎么啦?”蓝曦臣轻声问道。
正准备亲自喂她,苏晓就好像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一把将茶杯夺了过去,一口咽下,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胸腔里好像有无数的气流往上涌,苏晓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面色通红。
苏晓泪奔了:自己这是没被点心给噎着,硬是被水给呛着了,苏晓月啊苏晓月,你还真是没用!一点男色在前,一点温柔呵护,这就芳心涌动?想想你也是曾经生活在现代里的苏晓月,像这种小场面见得多去了,怎会?怎会?
蓝曦臣宽大有力的手掌在苏晓的后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想着为她顺顺气,
没想到竟没有半分缓解,反而还咳出了泪来,
他面色凝重起来,掌心挟着灵力在苏晓的后背晕晕化开,随即一股暖流冲入了她的体内,行至肺腑,胸腔,将那股往上涌的气流冲散,冲开。
咳嗽得以停止,苏晓抬起头来,眨眨眼,将里面的几滴泪给逼了回去。
堂中异常的安静,丝竹管弦声早已因这场突然的咳嗽给停了下来。
台上的舞蹈也中断了,绿柳紧紧捏着手中的飘带,一双怨毒的眼睛看向了那个剧烈咳嗽的人,嫉妒再次浮上了她的心头。
台下那些吟诗作赋的文人墨客,下棋作画的青年才俊,也都将眼神望向此处,或多或少都存了些怨气,怪她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好了,好了,大家继续吧!”一才子出声化解了这场尴尬,并朝向台上的绿柳道:”还请姑娘继续,琴声一并奏起。”
舞台两边的女子三两拨弄琴弦,管弦,琵琶,长笛一类的乐器依次相附和了起来,
这些女子正是与绿柳一同来的百花楼中的姑娘。
随着琴声响起,绿柳不甘心地拂动起手中长带。
苏晓深知自己打乱了这场文人之间的一场才学切磋,
况今夜是上元节,这满城花灯还未看完呢?
“蓝曦臣,我们走吧。”
“好!”
蓝曦臣拿过裂冰与那盏兰花灯与苏晓同时起身,
绿柳眼见他二人要走,再也顾不上跳舞了,她心知:此次若是让他离开,日后怕是再难相见了。
“蓝公子!”绿柳从台上小跑了下去,在他们离桌前喊住了他。
蓝曦臣回头一看,本身出于一种礼貌的行为便只是对她象征性地点一下头,停下步子的同时,又连忙伸手拉住苏晓,将她拉回到了自己身边站定。
绿柳朝着蓝曦臣福了个身。
“蓝公子,绿柳是来感谢你,多谢你收留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姐妹。”
“柳姑娘,多虑了,即使不是蓝某搭救,官府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况金公子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蓝曦臣恢复一贯的待人温和的口吻道。
金如玉,这件事又关他什么事?苏晓心下疑问便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蓝曦臣含情脉脉,温柔以道:“那日,金公子也曾许诺她们可到兰陵金氏一住,这个诺言便一直存在。”
“那,你们怎么不去?”苏晓仿佛脑回路了,竟一直绕在这个话题上问下去。
绿柳一心扑在蓝曦臣身上,并不太愿意回答苏晓的话,只寥寥数语言表一下,
“我们都不愿离开姑苏。”
“也对,那金光善就是一渣男,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背地里尽干些寻花问柳,偷腥猎艳的勾当,你们过去不是为奴为婢,就是不幸被他看上,强逼你们,那这后半生就全毁了。”
绿柳气得满脸通红,一时羞愤难当。
苏晓说得却是义愤填膺。在她看来,她是把绿柳当做一个朋友来看,这才毫无保留地告诉她这些,她完全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有时聪明得很,有时又缺根筋,反复说错话,惹人厌烦,生气。
“月儿,不可直说。”
蓝曦臣又不忘好心地向绿柳解释道:“金光善乃是兰陵金氏宗主,至于那位金公子其实不是金夫人所出。”
蓝曦臣刚说完,苏晓又连忙补了一句:“不过,绿柳姑娘,你大可放心,金如玉和他爹金光善不是同一种人,他为人……”
苏晓绞尽脑汁也只暂时想出这么一个大概的词来。
“总之还可以,还不错。”
“什么叫还可以,还不错?”蓝曦臣低下头来仿若居高临下般看着苏晓,让人不可忽视。
“月儿这是对他有好感了吗?”
绿柳悲催地发现,她竟然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我,我……”苏晓一下被噎得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偏蓝曦臣还这副死盯着她看的样子,总想着从她嘴里套出些什么来,
苏晓怀着怨恨的小眼神一下脱口而出:“我没有。”
话一刚出又觉得不妥,又连着解释道:“也不是,蓝曦臣,它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苏晓有些急了,这越解释是越说不清了,反而越描越黑,无端惹误会。
蓝曦臣他该不会心有芥蒂了吧?总不能叫她自己说,他这是吃醋了?这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苏晓一颗心忐忐忑忑,实属难安。
她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抬眸看去,瞬间被给气到了。
原来,他就是故意的。
蓝曦臣揶揄一笑:“涣怎会不知,月儿的眼里怎会容得下旁人,有我一人足矣!”
“你?”苏晓气得摆手,撇过脸去。
心里就像开了闸一样,不尽地连翻吐嘈:腹黑,太腹黑了!这看电视剧的时候她怎么就没发现他蓝曦臣是这么腹黑的一个人呢?看来是自己平时太过注意忘羡两人去了,以后啊,得要好好把他了解透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什么温润如玉,谦恭有礼,才华品貌皆是上上等,大多是以讹传讹罢了,这些人望而不及便遥生出世家榜首这个办法来,也好有个依托的不是。
她这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啊,苏晓被自己弄得败下阵来,垂头丧气。
反观蓝曦臣,却是春风得意,满面笑容,那紧拉着自己的手此刻正在自己的手心里反复摩挲,就像是在炫耀,是在宣示着一份主权:她只能是他的!
这个人也忒霸道了!苏晓最直觉的想法。
绿柳不甘心,“听闻公子对声乐方面颇有心得,绿柳今夜想以一曲来感谢公子救助之恩,也烦请公子指点一二。”
绿柳当即转身。
“且慢,柳姑娘,蓝某今夜实在是脱不开身来欣赏姑娘的琴音,因我身边这位姑娘不放心各位才带她来这楼中一看。抱歉,在下还有事,就先行离开,陪着她观赏花灯。”
要不要说得这么明明白白啊,这也太伤人了吧!苏晓心中一边觉得于心不忍,一边又觉得蓝曦臣此番话甚合她心意,拒绝人就要拒绝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而更多的是他话里话外都在显而易见地传达着他的爱意,不容任何人插足。
苏晓看得到绿柳的双肩在不停地微微抖动直到她慢慢的回转过身来,眼眶已湿润,微红。
“蓝公子,当真”
话还未说完便被那来的三人及时地给堵了回去。
如此绝情几字显而易知。
石公子展开折扇,一晃:“在下也通晓音律,可否有幸当姑娘的知音人?”
然后,拱手呼道:“蓝兄!真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