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冲他一笑,笑容如三月生花,灿烂了他的整个心间,融化了一地的孤冷。她冲向他,抱住他。
他从没觉此刻如此幸福与温暖。手中的朔月落在了地上,他环抱住她,紧紧地,能听见彼此呼吸的声音,这一刻,如此的安心。
小院里,两人依偎着坐在藤萝旁的秋千架上,藤萝绕上的那棵梨树上挂着盏灯笼,在跳跃的灯火下照映着两颗跳动的心,在看着夜里的雪景,雪花一片一片,簌簌地落下,落于衣衫,落于两人的发间,乌发白雪“白首不相离。”
苏晓解下自己的雪白貂裘披风,往蓝曦臣的肩上搭:“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多穿点,”她忽然笑了,眉眼像一幅晕开了的画:“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傻?”她所指的是这全姑苏怕是找不到其他人像他们两个一样呆在这雪外里看雪景了。
蓝曦臣又将披风拉了一半在苏晓肩上,拉过她的头偎在自己怀里。在如今这样的境况下,能与她有这片刻的相依,他已经很满足了。他温温柔柔地回道:“有我陪着你怕是什么,左右是别人也看不到有这么好的景色。”他所指的景色是他们自己,神仙也羡慕不来。
“阿涣,我发现,我把你带坏了。”
“甘之如饴,”他的眉眼弯弯,唇角勾了勾,“以后还要请阿月多多赐教。”
苏晓一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偶然瞥见他的手腕处有几处红痕,乃是结痂褪去后长出来的粉红色的新肉,她为之一惊:“你受伤了?”
“无碍,”蓝曦臣淡淡答道。
“是为我?”这不是问,而是非常肯定。
某一日,遇上几个仙门弟子,难缠得很,又恐招至其他人而来,在不伤人性命的前提下,难免自己受了伤。他回忆起了那日的情景,他看着她,深情的眸子如水一般,人陷进去恐再难出来,他问道:“你还走吗?”
苏晓愣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今夜是心之所向,但明日,以后,是个未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于仙门家族,于云深不知处,所有的一切都在明智地告诉她,不可以。
愣过一瞬后,她假装没听见,大笑着拿过架子下的一坛酒举到蓝曦臣面前:如此美好良宵断然不能辜负了,我们喝酒。”
她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酒入喉咙,却苦涩得紧。
随后举到蓝曦臣面前,见他迟迟未接,似有犹豫,恍然一笑:“我倒忘了,你不能饮酒。”就在她将酒坛往回拿时,蓝曦臣一把握住了她手,又转到那酒坛上,一把拿过,径直往嘴里灌去。
苏晓又一瞬呆了,他喝得有些急,有些流到了脖子上,顺着那性感的喉结流到了里衣里,苏晓忍不住扬头往深处了瞧,突然羞红了脸,脑子里思绪浮翩。
突然听得咣当一声,中止了她的浮想,蓝曦臣喝过酒,把酒坛一扔,双手一把抚上她的双肩,问道:“阿月,我们成亲吧。”
苏晓自觉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当场石化,一颗心却又在不断地跳跃,越跳越快,它有些欢喜。蓝曦臣拨过她的脸,迫使她注视着自己,她避无可避,听他道,一双深情的眸子溢出了水渍:“我的神智,它告诉我,阿月,我们成亲。”不再是带着小心的试探,征询,而是他做的非此不可的决定。
苏晓为之一动,她心心念念的他喝酒后是什么样子,她今夜看到了,很美,很美。
“好,”苏晓对着他灿然一笑,她怎可却了他的情,同样不也是自己心之所向,心之所愿,今夜便由得胡来一次,这雪天雪地,夜深人静,谁又知道呢。
下一秒,他拉着她到了屋里,郑重道:“合卺酒已喝,可不许反悔。”
苏晓心下一笑,合卺酒?他们刚刚确实是喝了酒,下嘴处还是在同一个地方。
愣神的功夫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我们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没做。”
“什么?”她愣着问道。
“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非常快速地,蓝曦臣拉着她拜完了堂。
“没有嫁衣,没有红烛,甚是潦草,不过,阿月放心,以后我都一一给你补上,我蓝曦臣的女人不仅仅是要同她们一样,甚至还要比她们更好。”
我说成亲也没说在今晚好吧。苏晓忍不住吐槽了一下下,合着你这意思是我们还要再成一次亲。
下一秒,在苏晓的惊叫声中,蓝曦臣一把横竖抱起,抱着她大踏步进了里屋,随即又一脚将门踢拉上。
苏晓被放倒在床上,瞳孔里映着的那张人影越来越近,呼着酒气喷洒在她的脸上,热热的,他的唇径直覆了上来。
苏晓的瞳孔里睁着大大的不可置信,甚有些无语:这酒精的作用有些大啊!
偏蓝曦臣还瞧出了,身下的人似乎有些走神,他用力地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吃痛的她只好连忙聚精会神,双手攀上他的脖子。
暧昧的气息浓烈,火热,两人挨着靠近了几分,两双手胡乱地摸索,最后交握在一起。
室内风光旖旎,室外漫天雪花,浓情蜜意,相互纠缠,方到黎明将歇。
自从这一夜过后,蓝曦臣也没再默默跟着苏晓身后了,而是回了云深,安心地处理事务。
话说,蓝湛听到了魏无羡的消息后便马上下山去寻他,与此同时,魏无羡也往姑苏而来,二人可谓是心有灵犀,在山下的客栈叙了一夜的话,含光君还亲自买酒端上了楼。
很快,上元节这一天来了,集市早早就开了张叫卖,街头巷尾挂起了灯笼,到了夜晚,王孙公子、平门贵女相约出门,街头人影攒动,满目的灯红映照着桥下的祁河,一群群红男绿女,来这里放河灯,春风灿烂。若心有意之,便可写下对方的名字,两盏河灯若是遇在一起,此生有缘,幸福美满。
苏晓今日着了件粉衣,外面套着一件白披衫,满头青丝绾起一朵流云髻,配着插一支流云步瑶,款款而行,端庄典雅而又高贵。好像从上次与蓝曦臣一夜后,她便很自然地将头发绾了起来。
与蓝曦臣席面而来,今日的他一袭水墨青山长袍,下摆绣着大片大片的蓝色云朵,手执着那把青□□箫,裂冰,在灯火照映下犹为灵动光华。今日的他,不似宗主,只是佼佼一君郎,一个思情的人,只为她而来。
二人笑着相携着下桥,与那些红男绿女们一样干着祈愿的事,接过小贩递过来的两盏河灯,握着彼此的手,在河灯上写上彼此的小字,感受着手心暖暖的温度,看着那未干的字迹,身旁的人,彼此相视而笑。
河灯带着泛滥的爱意流向远方,和那年不同,两盏河灯紧紧挨在了一起,寓意着苦尽甘来,终成眷属。
满岸的妙龄女子,皎皎君子,欢声笑语。
该是多么美的画面,却陡然跑来一股杀气。大家惊声失叫,再顾不得欣赏河里的灯,尖叫着,拥挤着往桥上而去。
挤推中,二人推散了,有一位瘦弱的姑娘差点被绊倒,苏晓眼疾手快给扶了一下,发现竟是昔日的小乔,吃惊的同时,那柄利剑,朝着她的后背刺来,回头一瞥,那人一身黑衣,蒙着面,满眼的杀气。
苏晓看向后边的蓝曦臣,顺势把小乔往他旁边推,准备受死,千钧一发之际,蓝曦臣扶好小乔,飞身一跃,从众人头顶上跃了过去,抓着苏晓的腰肢,又带着一转,那柄剑刺中了他的背心,
环在他背上的手感觉到一阵黏糊的液体,在往上,便摸到了那把插在他背心的冷剑,苏晓忍着哭,攒着一股劲将它一把拔了出来。随即又扯下一块裙摆,使劲按在伤口处,阻血。
看着倒在怀里的蓝曦臣,顿时泣如雨下。
伤的是蓝曦臣,黑衣人却愣怔了。
虚弱的蓝曦臣只手唤出朔月,朔月飞了过去,一剑刺中了他的左肩,那人看了一眼流血的肩部,凛着一双黑眸不说话,下一秒撤身离去。
慌乱的人群顿时停了下来,纷纷朝着这边受伤的人看过来,一时将他二人围得水泄不通,苏晓有些生气,受伤的人是需要空气流通的,阻塞对伤者百害而无一利,瞧着蓝曦臣艰难地咳了几声,苏晓的面上更是黑了下去,瞧见小乔已经以身拦着这些人,并与他们说着退去,散开的话,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许。
只是,神色中担忧却越来越浓,蓝曦臣背上的伤,血虽然是止住了,却一直在往外泄散着灵力,继而,身体的各处也有灵力流散的现象,
蓝曦臣脸色苍白,无力地抬手,掌心灵力聚不起来,刚一聚成团片刻又流散。
苏晓心中着急,如此下去,灵力散尽,枯竭而亡,不又是第二个林楚陌了吗?
急不可耐之时,越着急反而思绪越紊乱,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注意到刚刚自己拔出来的那柄剑,以手摸了上去,反遭到蓝曦臣的制止,看来他与自己都想到了,那柄剑上有毒,不致命却可以消散人的灵力。
只是,那剑是朝着自己而来,黑衣人的目的是要散去她的灵力,更深层次想,他是想断了自己的暗黑之术,亦或是逼自己出手,逼她唤出阴戒。
人群中又起了一阵轰动,这些人纷纷转过了去,自觉让出了一条道来。
“各位小姐姐们,麻烦让让道,”
一听这声音,苏晓猛地抬起来,六神无主的她这一下多少有些安定了。这般痞里痞气的声音,除了魏无羡又还会是谁,又惯会沾花惹草,还有他身后的蓝忘机,这两个人物,仪表堂堂,又怎会惹得这些人频频相望呢。
蓝湛发现是自己兄长,猛地走过来拿起他的手一摸,心中一惊,看到他的身体在逐渐消散灵力,心下了然,连忙手指在各个大穴上点下,灵力消散这才有所好转。
他看了一眼苏晓,一把将蓝曦臣背上身,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魏无羡也瞥了瞥苏晓,跟着走时拿走了地上的那把剑。
这一夜里,云深不知处里灯火点了一夜,直至天明,众人才将将拖着疲累的身体离去。
这一夜里,苏晓忧思沉沉,在窗前坐着等,等一面云纹灵符飞来,来自云深不知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