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杞那天才知道，金姐是开美容院的。两人分别时，她跟施杞说以后有空常联络。
“金姐，我没钱做美容。”
金姐可是个大忙人，她哪敢和金姐常联络。
“想什么呢？我是想再过个五年十年我也是老人了，到时有需要找你。”
金姐紧绷的脸上仍然寻不到一点皱纹的痕迹，但她的眼球已然不再如少女般清澈，带着无奈和苦涩，她有着像孙璐一样的担忧。
每个人都有意气风发的少年，自以为成功的中年。可拼命工作后，等待自己的，会是悠然舒适的晚年吗？不见得。
金姐的比孙璐大上一轮，她是真的上有老下有小，而自己额晚年又在迫近，对她来说，养老的问题并非事不关己。
“好。”
施杞答应道。
在这一年的冬天，施杞考到了驾照，不过老板不放心她单独开车外出，让她再跟着孙璐跑一段时间，施杞开车，孙璐盯着。
老板还特别叮嘱，只能让施杞在人少的路段里开。
孙璐是个急性子，那可能说开一半换施杞开，这就导致施杞摸到方向盘的机会一共也没几次，但她也不抱怨。
公司的车确实比驾校车难开多了，驾校是五座车，公司的是七座的小面包车。回回停车，她能把本就着急的孙璐惹到炸毛。
不过孙璐总不会让施杞白跟，有时候一车送去两处，施杞一单，孙璐一单。施杞的工作阅历反而更加充实。
这一天施杞手上原本是没单的，孙璐慌急慌忙地丢给施杞一单，是个城南找打扫阿姨的活。
阿姨在公司楼下等着了，雇主那也都谈拢了，万事俱备只差施杞带着阿姨去签个字就成。
没有任何的难度。
“师父……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你说清楚。”
天上掉馅饼，馅饼肯定是个陷阱，就算是孙璐给的，施杞也同样如此觉得。
孙璐看了施杞一眼，眼里满是焦急，“没陷阱，我能还能害你啊。”
“不会，但是……”
但是王桂兰的付大勤这两个似乎都是孙璐完全能做但是不做的，何况这个联络到了最后一步就差个签字的单。
“我这突然来了个更紧急的，你处理不了。”
孙璐在五分钟前接到一个客户电话，是通过安护家政网上的号码打开的，询问有没有医院的护工，对方马上就要。阿姨安护家政很多，做护工的却不是很多，大部分阿姨也是想图个安稳，不想一直更换雇主。
孙璐看了负责护工工作的仅有的阿姨名单，只有一个阿姨目前有空，但只有三天的空缺，三天后她已经签了一家住家保姆的工作了。
对方说三天就三天，医院说没有护工就不能住院，就等着护工办理住院。
“这么急？”
“是啊，说是照顾一个老人，医院也没有立刻能上工的护工，三天之后还得给换护工，麻烦得很。”
“哪家医院啊。”
“市第一医院，你签完合同我应该也快了，到时候我来接你，我还有在一家要去签合同呢。”
南京市第一医院，就是顾唯工作的那家医院。施杞很想说这件事情她来负责就行了，但是情况听着确实复杂，出现任何的矛盾和纠纷她都说不清楚。
最终她还是退却了。
“那一会儿见。”
施杞带阿姨上门签合同十分的顺利，只是开门的时候雇主愣了一会儿，念叨着“小孙怎么没来”。
施杞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天，无论是阿姨还是雇主都会因为看见她而觉得靠谱安心。
签合同的过程很顺利，两边人都是见过的，只是走最后的公司流程，整个过程只用了半个小时，施杞下楼的时候给孙璐发了信息，询问她好了没。
得到的回复是，没有。
——不是很急着要吗？阿姨没接到？
——接到是接到了，你那边好了先过来。
南京市第一医院施杞来过好几回了，因为顾唯在这上班，今天顾唯也在。她刚刚就想如果她是孙璐就好了，四舍五入就跟顾唯在一起上班了。
正对着医院的招牌，左手边是门诊的大楼，右手边是有安保亭的电动闸门，住院处和急诊都在这电动闸门之后。
急诊一般服务的都是晚上的病人，因为门诊会在五点钟左右关门，现在是下午三点，太阳都没下山，病人所在的却是在急诊。
施杞朝着急诊走路，一路上还捋了捋刘海，顾唯就在这幢急诊楼的抢救室里实习，只是她还没走进急诊室外延伸的玻璃门，就看见了坐在门外花园处的孙璐。
她一个人坐在木质的长条椅上，她面前站着几个人，长条椅旁还放着个二十六寸的黑色行李箱和一个红色的蛇皮袋。
她身边站着的一个白发老人，看起来七十来岁，还有两个女人，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四十来岁的样子，但四十来岁的那个女人打扮时髦，头发扎在脑后很是干练。
不像是阿姨。
“师父。”
“你终于来了。”孙璐眼眸里发着光。
“阿姨呢？”
“阿姨去做检查了。”
阿姨的健康证过期了，之前签约的下个雇主是通过朋友介绍的，也不要求这些，但医院需要。
孙璐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这至少还要等一个多小时，这事儿你负责吧。”
“我不行啊。”
孙璐要走，施杞赶紧拉住，她什么情况都没搞懂，而且面前的那个讲电话的女人身上有一股金姐的气场，但是她的面容和金姐不同。金姐的气场掩盖在那张脸之下，总是笑着说话，但充满了不可拒绝的威严。
可面前的这个女人脸上找不到脂粉的痕迹，头发齐肩扎在脑后，说话直接又干练，一旁的老人看着她眼里似乎都有点畏惧。
“没什么事，阿姨都见过了，主要是等一下，你把钱收了就行。”
孙璐说完话和一旁空着的二十多岁的女人介绍了施杞，那女人看着和施杞差不多，但只点点了看了施杞一眼就坐在椅子上看手机，没再和施杞说话。
最好是没有什么问题，施杞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到底住院的人是谁？加上带保姆去做检查的人加起来得有四个人了。
施杞又忘了一眼面前站着的白发老人，住院的会是他的妻子吗？
正想着就听坐下的女人开口说话。
“舅舅外面冷，你去抢救室门口坐着吧，还能看着外婆。”
舅舅？外婆？那里面的人得多大？
至少得九十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