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第一次进来。”戚澜打量了下整洁明亮的屋子,转头对阮绵道。
阮绵愣了一下,“我以为学长你经常来。”
等到把人带进了屋子里,阮绵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如果按池晏的性格,应该是不会随便带人进屋的。
那自己这么自作主张……岂不是不好?
易嘉昨天跟她简单地提了句戚澜是公司的副总,阮绵以为池晏他应该算是交情不错的朋友,现在想想,别是自己自作主张了。
但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人都请进来了,只要在池先生回来之前……
阮绵忐忑地想着心事,一边往锅里放糖,生怕听到门开的声音。
那边戚澜和池峋好像还挺熟,习以为常地坐下来陪他玩起了布偶。
池峋这孩子脾气也奇怪,除了对上池晏就气鼓鼓的,对上其他人时都挺乖巧。
锅上的粥焖了一会儿,掀开盖子的时候香气扑鼻,紫米被炖得软烂,看起来软糯爽口。阮绵用隔热包端着锅上桌,“粥来了。”
“喀啦。”密码锁响了一声,大门恰好被人打开。
阮绵:“……”
心里最怕见到的人蹙眉站在门口,和她对上了视线。
阮绵现在坐立难安,埋着脑袋吃粥,半点不敢抬头看池晏。
池晏本身出去的时候也没有吃早饭,现在面前放着一碗粥,热气悠悠地散着,脸上无甚波动地用勺子轻轻舀散热气。
戚澜倒像个没事人一样,笑着坐在池峋旁边,帮阮绵喂小孩。
说来也奇怪,明明放在他身上有些违和的事,偏偏他就是做的很顺手,好像试验过很多次一样。
池峋也不抗拒,乖乖地张嘴吃粥,嘴巴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戚澜舀了一勺,笑道:“好吃吗?”
池峋咯咯笑了起来,“好吃!”
戚澜:“再来一口?”
池峋脑袋点头如捣蒜,“嗯嗯!”
这副亲热的模样,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俩是亲叔侄。
阮绵尴尬地从戚澜手里接过碗,“我来我来,不麻烦学长了。”
“好啊。”戚澜微微一笑,将碗交到了她手里,端过了放在自己旁边晾凉的粥碗。
阮绵提心吊胆地偷眼看池晏,嘴里吹着池峋的粥,准备给嗷嗷待哺的小仓鼠喂食。
——刚才池晏进门的时候眉头蹙紧地看着戚澜,眸中写着阮绵即使不用猜也能看懂的意思。
阮绵一紧张就语无伦次,慌张地解释了一下,池晏移开了视线就没再说话了。
阮绵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格外忐忑。
可惜男人脸上神色现在非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小阮手艺挺好的。”戚澜尝了一口,思索道:“有点像我以前吃过的某家粥馆的味道。”
阮绵被夸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学长夸奖,我也是跟别人学的。”
戚澜看向她,若有所思,“是西街的‘千味粥铺’吗?”
这是阮绵以前兼职的一家铺子,老板人很不错,时常教他一些煮粥的小技巧。阮绵愣了一下,“学长你去过那家?”
戚澜温和地笑笑,“陪客户跑的地方多了,现在户城好吃的在哪里我都清清楚楚。你下次想去找什么吃的,我带你去。”
阮绵一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阮绵抿了抿唇,看向戚澜,试探道:“学长和……池总工作见客户的时候也经常去西城吗?”
其实她想问的是池晏是不是经常去西城,但话头不知道怎么引,便变成了询问两个人是否经常去,甚至心虚地在提到“池总”两个字时将声音压得很轻。
阮绵实在是太想知道了。
池晏到底心里还记不记得她,以及…到底是……到底是怎么看她的。
余光落及的地方,池晏没有抬眸看她,阮绵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
戚澜“唔”了一声,摸着下巴思索道:“客户基本都是我见,池总这几年应该都没有去过西街。”
他微笑道:“中心区的事情就够池总忙的了,事情太多了秘书也分摊不过来,对吧,池总?”
阮绵心里咯噔一下,捏着勺子的手猝然收紧。
戚澜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抬眸漫不经心地看向了池晏,眼中并无太多的笑意,显得有些疏离。
勺子将粥翻上来又翻下去,热气漫在了粥面上,阮绵茫然地盯着粥面,思索着事情怎么总跟自己想的发展不一样,理都理不清楚,心头乱糟糟的,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所以池晏之前跟她说的话——不是在撒谎?
阮绵张了张唇,讷讷地道:“是……是吗?”
“我倒是经常去西街,算是熟悉。”戚澜看向阮绵,“西街离这里还挺远,你是住在那里吗?”
池晏指节一顿。
阮绵抿了抿唇,心乱如麻地点点头,“嗯。”
“没准我们之前见过但是没在意呢。”戚澜笑道:“说起来西街的特色美食确实很多,反正周末没什么事,不如我带你和小峋过去逛逛,辛苦你引路?我请客。”
明明要求是戚澜提的,但不知为什么所有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永远显得如沐春风格外让人舒服,就连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拿捏得很恰当,不会显得过分冒犯和突兀,半是询问征求意见的说话方式极其妥帖。
池峋一听到“逛逛”两个字,一下子眼睛发亮了起来,口齿不清地道“逛……逛逛!”
阮绵闻言连忙摇手,老实地道:“不用学长请客的,等我拿了工资我请你。”
阮绵摸了摸池峋的脑袋,“小峋,不要给学长添麻烦了,你身体不好,我们在家待着玩吧,我陪你玩布偶。”
池峋的嘴巴瘪了起来,看起来很不高兴,两只小脚胡乱地瞪了路,“不要……”
他顿了顿,鼓着腮帮子置气道:“小峋不要看到坏人……要出去!”
坏人指的是谁,在座的心里都清清楚楚。
他跟池晏一坐在一起就没了好脸色,加上池晏也没有半句话提出来让他出去玩,小孩子的情绪就会无端迁怒到讨厌的人身上,以为是自己的“坏叔叔”不让自己出去。
阮绵偷偷看了一眼池晏,为难道:“小峋。”
戚澜轻轻摇头,“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刚好也没事。”
阮绵腼腆地道:“学长人很温柔,上次也麻烦你——”
“嗤啦。”
椅子被单手推出轻响,池晏起身后神色淡淡地看了眼戚澜,“吃完了吗?”
“吃是吃完了。”戚澜微微挑起眉,“小峋既然这么想出去,池总不让我带他出去放放风,不放心的话就让阮绵跟着,别总是把孩子憋在家里。”
池晏掀起眼,面无表情地和他对上了视线。
戚澜比他大了几岁,坐在哪里都是一副四平八稳如坐自家椅子的镇定模样,听到这么明显的逐客令,依然微笑着没有半点尴尬的趋势。
池峋似乎和他站在了同一阵营,气鼓鼓地盯着池晏。
阮绵看到池晏碗里的粥只吃了一半,以为自己做的不合胃口,紧张道:“池先生,是不是我糖放多了?”
闻言,池晏的视线缓慢地落回了她身上,如有实质一般,漆黑的眸子沉凝默然,盯得阮绵越来越心虚,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
“随便吧。”
许久,男人拿起桌上的手机,转身回屋时侧过了视线,冷冷淡淡地道。
“屋里,人太多了。”
话音刚落,仿佛当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阮绵脸色刹那间微微发白,僵在了原地。
池晏虽然允许戚澜带池峋和她出去,但依然一针见血地点出了自己原先最心虚愧疚的地方——作为保姆还自作主张带别人进屋,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阮绵站在原地,慌乱得要命,一时不知道该去道歉还是该去解。
耳根发红,手掌搓了搓,局促不安地交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