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快到十点,昨晚这个时候已经在通话中,阮绵愈发焦虑,在床上躺着无论如何都无法心平气和入睡,心急得跟猫抓一样。
果然她今早就不应该放那句“晚上聊”,池晏还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万一一直在等她怎么办。
阮绵想了想,顾不上面对超市小卖部大爷的尴尬,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出门。
苗安从床帐里探出了脑袋,疑惑道:“你去哪?快门禁了。”
阮绵穿上鞋,“我知道,马上回来。”
苗安“哦”了一声,脑袋缩回去。
阮绵一出宿舍楼,狂奔至万花超市。
小超市的老人原本昏昏欲睡,看到她出现在门口,帽子后面的视线“嗖“地转了过来,心有余悸地审视着她。
阮绵:“……”
阮绵忍着尴尬,看了一圈,“大爷,电话在……”
“拆了,灰那么大,留着做啥子嘛。“老人摇了摇蒲扇,“小孩你找别人借下电话打吧。”
阮绵:“……哦。”
期待落空的感觉格外不好受,阮绵脸皱了起来,跑得一脑门汗。
面对过分的爽约,那股焦躁的情绪一直在心头萦绕,憋着一ロ气上不上下不下。
辅导员屋里打电话的队伍也排了一溜长,阮绵踮起脚在后面看了很久,最后门禁时间到了,阮绵跟着后半截队尾被像撵小鸡一样弄了回去。
她拖着身体回宿舍,垂头丧气又心里憋火地在床上躺着,眼睛睁得像铜铃,视线可以将床帐烧穿,一层层的憋屈往上涌,在喉口晃来荡去。
怎么会这么倒霉——!
为什么!!!!!!!!!!!!
“叮铃铃——!”清脆的声响骤响。
阮绵惊得一抖,“噌”坐起身,扒开床帘听动静。
宿管敲门的“咚咚”声随之响起,“地震了!起来!”
阮绵:“?!”
阮绵冷汗唰得下来了,慌张地跳下床,狂拍其他几个室友的床,把人挨个叫醒,“地震了!!!!!!!”
走廊上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其他宿舍的人也被惊醒,一时间震惊和慌乱的声音响起,原本正常的走廊红光闪烁,猩红刺眼。
“不会吧?”
“我靠!”
“这中部地段怎么也来地震?!"
“你们感觉到震了吗?????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瞬间被叫醒的姚子默和阮绵拖着昏昏欲睡的孙廖,跟在头发乱翘的苗安后面,脸色发白地冲了出去,宿管站在楼道边维持秩序,眉头紧皱,“按今早看的纪录片来!不要挤!不要踩踏!”
越是危机的时候,脑子里就越会乱想。
池晏的脸在阮绵的脑子里如同走马灯般闪现,阮绵掌心满是汗,心脏狂跳,就怕再也看不到他。
短短几秒已经想过千万遍可能,如果自己出事了,池晏会不会还在等自己的通电话。
……如果是这样,阮绵宁可他不要等这通电话。
整栋楼的灯被打开,“啪啪啪啪“亮起,对面的老生楼黑魃魃一片,对比明显。
阮绵心慌意乱地跟在人群后面冲到操场,撞上了自家教官,“教官,地震了!”
“宿舍楼不能待了。“教官点点头,浓眉大眼的面容满是严肃,指挥着衣衫不整的新生架起操场上的帐篷,“管理院的分班扎帐篷!”
场面过于混乱,甚至没有人反应过来为什么操场会放了这么多帐篷。
很多人没扎过帐篷,有些人差点被帐篷埋了,此刻皆是手忙脚乱地操作着,忙碌和窓窣声如浪潮般传遍了操场,一层叠一层,中间夹杂着惊魂未定的抽泣声。
忽然,最中间的大灯“唰”地亮起来,如同篝火般刺眼。
所有人受惊停下动作,看向中间。
不知何时,操场最中间站了一排教官,齐刷刷地看着他们,总教官慢悠悠地调试着喇叭。
阮绵紧绷的神经一跳,悄然感知到了什么。
“别紧张,先喘口气!”总教官对着喇叭“喂喂”了两声,气沉丹田,“没地震,只是突击演习!”
原本寂静的人群“轰”的一声炸开。
“靠!”
“我是吓大的吧!"
“我去!”
“我他妈刚才都在想遗书了!!!!!!!”
“蒋教官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还会帮着骗我们!!!!!!!!!!!!”
总教官旁边的教官们试图绷住笑,却无法掩饰颤抖的肩膀,蒋教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当然要突击,不突击怎么能测试出真实效果。”总教官严肃道:“这可是户工大每年的惯例之一,不是早就提醒你们今天有特训吗?”
阮绵瞬间回忆起苗安前天睡前说的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拳头嘎吱攥紧。
环顾四周,基本都是这个表情。
心情直上直下大起大落,比比坐电梯还快,到现在还没缓过劲,跳得差点蹦出嗓子眼,闷震的声音将耳鼓搔得嗡响。
“今晚就在操场露营,适应一下灾后集中状态!”总教官喝道:“别抱怨了,动作迅速!”
软下来的新生们瘫坐在地上,“没人性,真的太没人性了……”
孙廖上蹿下跳,差点骂人。
苗安靠在姚子默旁边,捂着脸不想说话。
“教官!”对面的班级有人咆哮道:“还有什么惯例,一股脑说出来吧!趁我现在还受得住!”
总教官拖着喇叭转向那方向,慢悠悠地道:“我怕你受不住。”
“还有什么比这个还受不住的?!”
其他人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狂拍大腿,“年轻的血压经得起折磨!”
总教练“哦”了一声,浑厚的声音透过喇叭,传遍整个操场。
“——老生们,可以笑了!"
“哗——”原本黑魃魃的老生楼瞬间灯火通明,遮掩的幕布被无形的手掌扯掉,手机电筒和望远镜的反射光线堆聚成一片,比操场的光还刺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比我们去年还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生们!学长学姐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要害羞!看这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道红色的横幅在光线亮起时,从黑暗中钻出,上书几个大字。
【新生们,欢迎入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年轻的血液在喧闹中翻涌,肆无忌惮又张扬。
比起高中的循规蹈矩,变得更为自由而率性,恶作剧般彻底掲开了进入大学的第一幕。
操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个个呆若木鸡。
苗安捂着脸,“妈妈,我想退学……”
外面的世界好可怕,好想回家。
从帐篷里探出脑袋的阮绵,眼神死了。
终于找路过的学长借到手机的阮绵,缩在角落里,神情麻木。
池晏很少接到陌生电话,一猜就是她,“阮绵?”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就静悄悄的,池晏蹙起了眉头,等着她的回复。
昨晚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来电话,池晏克制了半天才压住去找她的欲望,试图将干扰自己心绪的燥意散去,猜测她可能被收手机了。
每一天的分离都像煎熬,却也因为分离,一点点去适应没有对方的日子。
池晏想给她充足的时间,不那么强横而急地去占有她。
然而此刻,阮绵那边一言不发。
池晏听出她情绪不太对劲,“嗯?”
阮绵:“我……”
池晏:“手机?"
阮绵:“孙廖手机被收了,我借别人的。”
池晏:“嗯。”
他顿了顿,淡声道:“不急。"
——不用急着找手机打电话,慢慢来。
阮绵抿住了唇,气息越来越轻。
池晏等着她说下一句。
许久,阮绵那边终于慢慢出声。
“军训好可怕……”电话里听起来声音湿润,压着委屈的气音,“晏哥,你对我真好……我想回家结婚。”
“……”
池晏眸子眯起,视线移向电脑,单手在未关的聊天框里敲下几个字。
【今年年份】
易嘉那边条件反射,秒回。
【2020年。是合同签署日期出问题了吗?】
池晏指尖一顿,敲下几个字。
【没有】
他平静地心想。
应该是自己的宝贝小孩没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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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学生活毒打的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