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各忙各的,池少爷喂小仆人吃饭,池家大爷和太太说话间偶尔看两眼池少爷喂小仆人吃饭,刘妈笑眯眯地打量池少爷和小仆人。
到后来,小仆人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闭着嘴不愿再吃了。
——纵使这桌上有山珍海味,从头到尾被人看着吃,谁受得了?
眼见小仆人的耳朵尖都红透了,池少爷略微餍足地收回手,方才动自己的筷子。
小仆人从湿漉漉的睫毛里瞅着男人俊美的脸,满脑子“坏心眼”的气闷,无从发泄,只能垂着脑袋揪住裤子,一下又一下的。
她这副模样可招人疼,刘妈看了都觉得好玩,下一秒便看见他们家少爷伸出一只手握着小狗爪,攥在手里捏弄。
小仆人脸颊一瞬烧了起来,飞快地往回缩手。池少爷力道极稳,握住便是握住了,没得让她抽出去的,最多汗津津地在掌心里滑动。
刘妈站得离桌远些,能看清,有些忍俊不禁。
池泽笙和蒋月柔只能看到桌上的动静,还时不时跟池少爷说几句话。
池少爷话少是真的,别人问三句他才回一句,但又能用一句话完整回答三句的内容,话语之精炼时常让人觉得他就是个冷漠话少的性子。
可小仆人从不这么觉得,毕竟少爷在他面前的模样总是爱逗人又坏透了,不光欺负得他身体怪怪的,心里也时常怪怪的,好像看到他就心里热热的,仿佛揣了个温热
但又时常挠一爪子的猫。
小仆人被挠了又舍不得放开,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追,等到追上抱住了,被猫咪蹭蹭以为相处好了,冷不丁又被挠一下。
一来二去的,她闷闷不乐起来,好似心里堵着一口气,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思绪混乱间,她被老妇人哄得用筷子沾了点尝尝,那股气瞬间便冲出了地灵仙的盖子,呼噜呼噜地直往脑门和五脏六腑灌。
小仆人眼睛睁大,脑子不知何时变得晕乎乎的,脸颊很热,甚至越来越热。
饭桌上的碗碟筷子在眼里变成了一碗又一碗的钵钵糕,碗却叠在糕上面,碾得乱七八糟,四周都变得很奇怪。
小仆人身体好像忽地轻盈了起来,轻飘飘地直晃。
耳侧断断续续的诧异声音。
“刚酿的……厨米酒……”
“之前没……一口就……”
小仆人脑袋一重,“咚”地靠上了坚实的胸膛,睫毛轻颤着,一张嘴咕哝着话,“……少爷。”
少爷……在哪?
她好像被人倒了一脑袋米糊,热腾腾,糟兮兮的。
小仆人很少沾酒,每次不小心沾到了会发酒疯或直接闷头昏睡,单薄的小身子就像对酒有着绝对的抗拒,水里混两滴谷子酒,人都摔进河里。
当学徒时被人用酒戏耍过,脑袋昏昏地挨了一顿同行的打,第二天被人套在麻袋里挂树上,可怜得直扑腾。等到渴得不行了,叫也叫不出声,幸好有路过的樵夫救了他,才把她半条命给捡回来。
人牙子抓到她时,因为误了工,不由分说又是一顿打,抽得她躺床上三天没起来,半夜脑袋缩在被窝里,眼泪流了一脸,像只脏兮兮只会刨窝的小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若是吵了人,又免不了被教训一顿。
至此,小仆人便对酒这种东西敬而远之,再也不敢碰半点。
……刘妈只是一番好意,竟然无意间弄醉了这人。
池少爷抱着小仆人放在床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的脸。
小仆人脸白白的,喝醉后两颊晕起绯红,脑袋埋进床单里,像只藏住了头不管屁股的小狗,热烘烘地蹬了两下腿。
只两下就停了,好像生怕惹得人生气,她的身子受惊地蜷缩起来,喉间发出听不清的细小尖叫声。
池少爷:“……?”
喝醉以后撒酒疯的有,睡死过去的也有,像她这样连发酒疯都是怂怂地发……还是真是头一回。
池少爷坐在床边,伸手摸向她的脸。
小仆人像只感官敏锐的小动物,还没被触碰到就一抖,蜷得更厉害。
没由来的,池少爷脑子里忽然想起她身上的伤。
池少爷伸出手,把人抱进怀里,垂下的眸光一顿。
不似他原先预料的那副困倦模样,小狗一样的人咬着嘴唇,眼泪脏兮兮地糊满了脸蛋,瑟缩地,委屈地不敢发出声音来。
她的鼻尖一直在抖,仿佛在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眉心始终皱得紧紧的,脸颊憋得涨红,鼻息间漏出细微的颤音,“呼……呜……”
她很想哭出来,却又怕极。
池少爷只觉得心被人狠狠地扎了一下,情绪翻涌到炽烈而凶狠的程度,越烧越烈。
最后,他低下头,轻轻地吻了吻小仆人的嘴唇。
“听话,哭出来。”
这次不是逗弄。
小仆人被他的“听话”哄得鼻息一滞,眼泪失控地往下流,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呜……啊……!”
-tbc-
少爷的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