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晏手臂懒懒地搭在沙发边，原先臂弯里窝着的某只小狗严肃地坐在对面，身侧摆了一堆物件。
两人安静对视了两秒，阮绵清了清嗓子，“现在要开始了。”
池晏抿了下唇，不置可否。
阮绵抱起的兔子娃娃，“这个，怎么样？”
这兔子在他的眼里长得歪七扭八的，看起来就像地摊上几块钱一个的便宜货，完全入不了某人挑剔的法眼。池晏眉头皱起，“挺……”
阮绵眯起眸子，“嗯？”
池晏：“…...”
池晏偏开视线，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挺好看的。”
阮绵满意了，点点头，“嗯。”
接着，阮绵抓起池晏眼里难看至极的小熊玩具，“这个呢？”
阮绵捏着小熊玩具的手骨节绷紧发白，骨子里作为一只暴力柯基，随时可能暴起。
池晏沉默了。
他思考了下夫妻生活的持续性，配合道：“好看。”
阮绵眼睛一亮，笑眯眯的，“嗯！很好！”
池晏指骨蜷了蜷，似乎因为不能随心所欲说话而格外不舒服，慢慢地滑下来搭在腿边。
阮绵一个又一个地试，终于获得了自己的想要的结果。
池峋快乐地抱着自己的柯基布偶，坐在电视机前看粉色吹风筒小猪。察觉到池晏在身后路过，池峋脸色憋红地盯着电视，头都不敢抬。
池晏端着茶杯，安静地，站在身后陪他看。
池峋已经上幼儿园了，有些事情过了懵懂的时期会变得逐渐清晰，尤其是……羞耻心这种东西。
他意识到了看粉色吹风筒小猪挺羞耻的，因为这个年纪的小朋友都去看奥特曼了，只有他还在看粉色吹风筒小猪，甚至为此邀请了最好的朋友“灰扑扑小柯基”。
家里嘴最毒的叔叔平时周末才回来，今天难得回来一趟，牢不可破地站在身后，池峋从头皮僵到了脚趾，小手抠住了地毯，一动不敢动。
故事发展到后面，佩奇用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妈妈说“妈妈，同学夸我是漂亮的小猪！”
池峋憋得脸色发红，就差缩起膝盖抱住脸，装作自己也是很喜欢看奥特曼的。
茶杯是阮绵特质款的，摸起来有一点轻微响，池晏似乎在想着什么，一直没出声。
许久，他扶着杯边的食指抬起，隔空点了点电视里的佩奇，平静地道：“这个，还挺——”
池峋浑身绷紧，紧张地看着他。
池晏欲言又止，言又欲，最后，喝了口茶，“挺漂亮的。”
他顿了顿，颌首道：“不错。”
然后，池晏转身离开。
池峋：“.….….”
书房探出脑袋阮绵捏拳，“yes!”
池峋抱着自己的小柯基布偶，虽然很茫然，但是有点开心地将脸埋了进去。
“这个，挺好吃的。”池晏吃完青椒，冷不丁点评道。
刘妈：“……?”
刘妈受宠若惊地看着他，“那，那我下次多烧点。”
池晏斩钉截铁，“不用。”
坐在椅子上的阮绵忽然支愣起来，直挺挺地盯着他。
池晏：“.……”
池晏：“..…..多烧点吧，谢谢，很好吃。”
阮绵哼了一声，继续吃饭。
“衣服挺合适的。”
“汤做得很好。”
“不错，挺好看的。”
“嗯，可以，很好。”
池晏这两天就像突然转型，往日里一不喜欢就冷淡拒绝的毛病突然改正，连毒舌到看什么都没兴趣习惯都逐渐平息，变成了一个面无表情，不带情感的夸夸机。
但阮绵很满意。
阮绵蹲下来，笑眯眯地对楼下那个绿色发卡的小女孩道：“那位哥哥今天不会说你的熊难看了哦。”
小女孩一看到池晏就紧张，怯生生地抱着自己的小熊，不敢去靠近。闻言，她将熊抱得更紧，脑袋埋在了阮绵的臂弯里，摇揺头。
家长笑着鼓励道：“不就是个熊吗，又不是多大的事，去跟哥哥说几句话。去吧，你不是最喜欢好看的哥哥了吗？”
阮绵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我家这位……说话不太好听，我已经在努力让他改了。”
家长：“没事哈哈哈哈。”
阮绵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鼓励道：“再去问一遍那位哥哥，熊熊好不好看，嗯？”
小女孩犹豫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凑近到生人勿近的池晏身侧，伸手拽了拽他的裤脚，奶声奶气的，“……好看哥哥。”
池晏穿着休闲装，双手插在口袋里，垂眸看着她。
小女孩仰着脸看他，抱着自己的熊熊，“这是我的好朋友熊熊，她会说话……叫牛牛，好看吗？”
池晏抿了抿唇，轻声道：“好看。”
“哇！”小女孩一下子笑了起来，欣喜得彻底忘记了自己上次被气哭了的心里阴影，欢喜地将熊往他手里塞，“它很喜欢你的！想跟你做朋友，好看哥哥跟它做朋友吧！”
阮绵欣慰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无数次经验告诉她——只要强行让池晏做不符合他性格的事，超出剧本外的事情他都会自由发挥。
这题——
超纲了。
“有必要告诉你。”池晏眉头微蹙，冷淡地道：“玩具熊不会说话，也不会做朋友。”
小女孩双眼睁得圆溜溜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池晏眉头舒展，转身离开，“一只熊叫牛，太蠢了，换个名字。”
小女孩：“……”
阮绵：“……”
家长：“……”
三秒后。
“呜呜呜呜呜呜哇——！我的熊熊叫牛牛！！！她会说话呜呜呜呜呜……”
“牛牛呜呜呜呜呜呜哇……”
——“池，晏！”
阮绵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