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单不一会儿就发完了,阮绵装成青蛙鞠了个躬,乐颠颠地往回赶,心里盘算着多少能算自己几个提成。到了摊位前,摊位上几个人神采飞扬地聊着什么,付款码被拢在手里转,小组长在旁边将打包盒递给最后一位客人。
这几人似乎觉得站得太累了,干脆将椅子拼一起挤着坐,此刻忙完了缓下来,便挨挤在一起,勾肩搭背的。
阮绵将头套摘下来,脸蛋憋得通红,额发被汗水打湿得狼狈。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急切地道:“卖出去了吗?”
小组长嗤笑道:“当然。”
阮绵精神一振,“几台?”
小组长比划了一个“四”,懒洋洋地上下打量道:“要等你回来,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阮绵心里算了下数字,寻思着自己应该也能分到点,连忙解释道:“刚才在那边拉客人,这四台卖出去算我一部分提成吗?”
小组长闻言“噗”地笑出来,“算啊。”
阮绵眼睛更亮了,笑意漾上嘴角,看到他丢了一个东西过来。
阮绵眼疾手快地接住,看清后是搭配送的手机支架后,“这是……?”
“提成啊。”小组长肩膀抖动着,憋笑道:“不够再多拿几个?”
他话一说完,旁边的两个男人哈哈笑起来。女人见他满头汗,有点愧疚地给他拧水,“要不要喝点水?”
手机支架上的logo刺得他眼皮发胀,阮绵愣在了那里。
阮绵喉间想挤出来的话变得迟缓而奇怪,“可刚才在那里,我就是……”
舌头莫名的不听使唤,像只笨拙学舌的鹦鹉。阮绵是个嘴笨的,吵不过人,也不知该怎么灵活解释。
他着急地比划着,似乎觉得描述不清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一边回头看,一边额头冒汗,“我跟他们鞠躬……还……他们都笑了……”
小组长打断他,“我们也在笑啊。”
阮绵:“不是……”
小组长:“还挺能跑的,人都没影了。”
“不是!”
阮绵更急了,眼眶发红,不知是憋得还是闷的,“都四个了——”
小组长点头,“我们这边挺忙的,就均摊了一下,四个人一人一部分提成。”
四个人,没有他。
阮绵抿紧了唇,一股炙热的火气往上涌,被他的理智强行憋了回去
许久,他一脑门汗地嗫嚅出声,眸光忐忑地晃动着。
“……那我呢?”
不该是这样的。
他心底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又不知该怎么解释,毕竟在这里面对客人的不是自己。
刚才的声音很小,似乎不好跟人犟死理,只能很委婉地出声。
“都说了‘再说’。”小组长皱眉道:“介绍手机的又不是你,当然不算你的提成啊。”
一瞬间,仿佛有凉意顺着脊骨往上攀爬,阮绵的每一根神经都疲软地垂了下来。
唇瓣被抿得发白,阮绵沉默地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内有暗潮起伏。
小组长被狗狗一样的人看得心里发慌,旁边有人适时帮衬道:“总得讲点道理,当时就没安排你产品介绍的活,怎么能算上。”
大家都不拼命,就看他一个人忙活。这世道谁忙活谁吃亏,算来算去都是内卷。
“没人要你那么拼命,随便发发不就得了,提成又没多少钱。”
“有。”阮绵忽然道。
那人疑惑地看着他。
阮绵看着他,眼底漫上血丝,非常倔强且缓慢地道。
“有。”
对他而言非常重要,至少两天的其他兼职才能抵上的钱。
——马上就要月考了,那是他留着晚上复习的时间。
“……”那人和他对视了几秒,低下头,翻箱子,“好好好!要不你多拿几瓶水?”
起身时,阮绵已默不作声地套上青蛙头套,抽起桌上剩下的一沓传单,转身离开。
“……毛病。”小组长戳了戳旁边人的胳膊,“别理他。”
小组长往后一靠,嘴里嘀嘀咕咕,“早就说不要招临时的了,固定工多好。老板非要贪便宜,规矩还不是折腾我们来教?”
阮绵握着传单的手无声攥紧,将那团涌上舌根的火团阻塞在喉口,沉默地抿紧了唇。
夜市快到收尾的时段,阮绵现在一点精神都提不起,蔫头耷脑地站在摊位不远处,望着垃圾桶发呆。
里面丢了很多传单废纸,阮绵俯下身随手翻了翻,似乎自己的那份最多。有人在上面做了标记,在颜色型号上画圈,可能是买完了以后丢掉的。
也可能没买。
阮绵盯着纸上的圈看了片刻,慢慢地直起身,准备继续发传单。只要没到下班的时间,他总得对得起这份薪资。
身后猝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阮绵被人轻拍了一下,转头艰难看过去。
刚才的女店员往他手里塞了瓶水,笑着道:“摊子那边有人要买手机了,快回来看看。”
阮绵张了张唇,“我还是发传单吧。”
女店员拽着青蛙胳膊往回走,“点名要你来介绍呢!还不快来?!”
阮绵愣了两秒。一股狂喜如火苗般涌上,他兴奋地道:“那这个算、算——”
“人家说是看到你发的传单来的,又要你介绍产品,肯定名正言顺算你头上啊。”女店员冲他眨眨眼,“都背熟了吗?”
阮绵点头:“嗯!”
刚才发传单的时候,嘴皮子都要说烂了。他一直比谁都努力。
阮绵像只快乐的小狗,乐颠颠地跟着女店员回了摊位,头套还没摘,像只傻傻的大青蛙。
背对着他的人垂眸看着摊位的手机,神色平静。小组长在摊位上急切地说着什么。
衬衫素白,紧贴着手臂肌肤,几乎分不出分界点。清俊的少年身形削瘦修长,侧脸轮廓拢在小椒灯的光晕下,好看得像一幅油画。
好看得也很熟悉。
“——!”
阮绵直接急刹车,差点把地砖掀翘起来,身体“咚”地撞到旁边的木杆。
动静太大,摊位上的人都抬头看大青蛙。青蛙里面的人惊慌失措地想要缩回去。
……妈呀!
池晏看向他,像在看一只跟着飞盘跑过来又奔回去的小傻狗。
阮绵连滚带爬地想跑,听到他在身后道:“买完算谁的?”
小组长搓着手道,“他就是个发传单的,不清楚这些,我给——您介绍一下产品吧。”眼前的少年浑身上下看起来都很有钱,尤其是那张脸,昂贵得要命。
有些人就是这样,一看就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大少爷或者富家公子哥。买东西都是几个几个的买,不会抠那点钱。
小组长继续道:“比如这款……”
“买完。”大少爷道:“算谁的?”
小组长被噎了一下,顺着话往下说,“……呃,这是我们内部的事了。不如您先看看手机?”也不知道这个大少爷怎么对提成分账那么感兴趣,还非要让阮绵那小子过来介绍。
女人哎呀地上去扶青蛙,池晏视线在圆鼓隆冬爬不起来的青蛙上停顿了一瞬,在小组长介绍的背景声音里,冷不丁出声。
“买几部,会替他穿这套?”
小组长声音戛然而止,“啊?”
漆黑的眸底冷寂如深潭,毫无起伏。
池晏掀起眼,定定地看着他,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在问你。”
————————tbc————————
小池确定心意以后,就很……
霸总的幼崽时期,已经初见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