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大下午第一节课基本都排满，主教学楼内走动的人零星几个，设计系老师办公室空荡荡的。
吴海洋从不远处走来，手里提着黑包。
他的个子高高的，鹰钩鼻高颧骨，面相刻薄得很，看起来不好相处。
“吴……”刑琅抬手想跟他打招呼，吴海洋视线恰好垂在地面，发现鞋带散开，蹲下系起了鞋带。
拆了又系，系上不满意再拆。刑琅第一次见到有人能系鞋带系这么久，和简峋大眼瞪小眼等了三分钟，才看到他慢慢起身，拍了拍黑包底部的脏灰，走到门口。
刑琅点了点手机，“吴老师，你好。我是刑琅，之前跟你约的时间。”
吴海洋眉头一皱，如同训话，“进来。”
刑琅：“……好的。”
简峋在别的系不认识他，只听过这个老师的威名，被刑琅拽住手腕往里带。
刑琅一挨着老师办公室沙发就浑身不适，吴海洋保温杯“咔擦”一放，刑琅条件反射蔫头耷脑，自动关闭听觉系统，等他清嗓子训话。
一系列动作已经刻在本能里，甩都甩不掉，“好学生”简峋沉默了两秒，伸手拍了拍他的腰，提醒要打开听觉系统。
吴海洋：“款已经结了，找我什么事？”
刑琅连忙从袋子里掏东西：“你都没亲自验收，我带了一个包来，要不你先看看……”
“不用。”吴海洋皱了皱眉：“质量肯定拿不出手。”
刑琅被噎住。
这人嘴忒毒了！不怪原晓茹跟他吵起来！
“你们小众原创品牌，根本不挑原料质量。进货厂大多半路出家倒卖皮革布料，对此毫无研究，给你们的货怎么可能是最好的。”吴海洋喝了口茶，“想做好一个包，从版型设计、缝制针法、配色调整、布料选取都要专心研究，但凡中间某个环节出了纰漏，都会产出废包。”
吴海洋：“合成皮使用寿命不长，背久了对人体有害。反之，越好的皮革，只要保护得当，会越来越油亮。”
刑琅：“可是……”
“没有可是。”吴海洋冷冷地道：“最好的手工包都是纯手工一针一针缝制的。爱马仕的双骑马钉完全取消缝纫机缝制，你们这种胡闹着玩的品牌能做到吗？”
刑琅毛了，“我们又不是大牌包，哪来的经费请人缝？”他比了个数，“你就给我们三天时间，三天什么概念？换谁敢接你单！”
简峋：“……别激动。”
吴海洋：“还有金属配件，长度裁切要完全一致。单方面相信进货的配件，你自己都不检查一下吗？”
吴海洋不多话，聊到专业问题却像个话篓子，随手拈来几个问题，把刑琅批判得心窝冒汗，气色红红白白，一口凉气差点没上来。
——他只是好心送个包让人验收质量，怎么撞上这种神经病？！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刑琅本以为第二桶金赚得算顺利，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包在这人口中一堆毛病，横竖挑不着好。
他死死地瞪着吴海洋，被训得少爷脾气爬上来，险些甩脸一句“老子送过的爱马仕比你看过的还多”。谁料，吴海洋茶杯再次“咔”地一放，在他火气上来前，淡淡地来了句。
“但是，看出来用心了。”
刑琅：“……”
刑琅被堵得一口气下不去，“噌“地卷起袖子要揍人。简峋手臂力道一箍，绷紧的肌肉把人死死地按在沙发上。
“从专业的角度看，差。”吴海洋睨了他一眼，抽纸擦拭保温杯壁的水，“太差！”八壹中文網
刑琅皮笑肉不笑，“所以您到底是几个意思？”
简峋一听他换上“您”的称呼，神经紧绷，仿佛身边这个小嘴炮子下一秒会暴起骂人。
吴海洋：“从业余的角度看，还不错。”
真是大起大落。
“……”
刑琅瞠目结舌，这是进门到现在最大的夸奖，火气瞬间掉得精光，还生出几丝受宠若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