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峋下班接到消息赶过去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医院走廊上只有个别走动锻炼的病人,护士靠在前台小声唠嗑,总体比白天安静许多。八壹中文網
他气息未稳,快速地推开门。里面的小猫两只困迷了眼,一只歪在椅子上睡觉,一只趴在床边打盹,简书杉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左手打着点滴,脸色苍白。
——这是输液期间常见的脸色,连同癌细胞一点点被撕裂清除掉正常细胞后,她的脸便白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会被破坏掉。现在的她已经难受了好一会儿,累了,疲倦了,就睡着了。
简峋站定在病床边,沉默地看着她,眸光隐隐颤动,却并未试图叫醒她。
许久,他视线从女人的脸色游移到桌边的缴费单和病历本,左手抓着外套,便用右手拿起来翻看。
多次叠加的金额使得数字变成了一个勉强能负担的状态,好在暑假时间多,他兼职的钱够撑上,能凑合过日子。
翻到最后一页,简峋扫了两眼检查单,默默地将其叠好,夹进病历本里。
“……简哥?”趴在床边的刑琅困朦朦地看着他,声音里裹挟着疲倦的气音,“你来啦。”
简峋很轻地“嗯”了一声,抽出多余的枕头垫在他脑袋下。
刑琅一看到他就不困了,扭了扭酸痛的腰背和骨节,即使酸得难受脸上依旧露出嘿嘿的笑,“你才下班吗?”
简峋:“嗯。”
简峋摸了摸简燕的脑袋,将小丫头唤醒,“我留这里守夜,你跟他回去。”
简燕打了个哈欠,“我来守吧,反正放假了没事做,你明天不还要上班吗?”
“第一天事情多,你处理不过来。”简峋没跟她计较先斩后奏来医院的事,“今晚先回去,再晚一点不安全。”
“……行吧,明天换我哦。”简燕嘀嘀咕咕的,不甘愿地叠毯子,“九千,走了。”
“我也留下吧。”刑琅:“等会儿把燕子送回去我再回来。”
简峋:“都回去。”
刑琅搓了搓手,“……不是说第一天事情多吗,我可以帮忙的。”
简峋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描述他睡着的时候简直是死亡状态,就算留这里也没有用,属于地震了还需要麻烦人扛出去的那种。
但亲手养的土狐狸期待的小眼神扑闪扑闪的,难以忽视,简峋沉默了两秒,启唇道:“我送小燕回去,顺便带点被子过来,你们东西带得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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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峋再次回来已经十二点了,刑琅用手指撑着眼皮,试图缓解自己现在越来越熬不动夜的精神——在吉民新村待久了,晚上没有夜生活,除了早睡也干不了别的事。
然而简峋就像捧狐尾草,刑琅一闻到他的味道就精神大振,瞬间支楞起来,“简哥。”
简峋点点头,拎着一袋东西放到床边,俯身看了下简书杉的脸色,然后调了输液的速度。
速度一旦慢下来,人体对药物的接受能力也会强些,看到简书杉微皱的眉头松开了些,刑琅恍然地小声道:“哦原来是这个。”
简峋理了理简书杉手掌下垫的被子厚度,使她输液的手和身体保持平行高度,“你以为?”
刑琅尴尬道:“我刚才看半天没琢磨出来,还以为是睡着不舒服,给杉姐按了下肩膀。”
简书杉睡得挺沉,比十点多来的时候面色安然许多,床边堆着好几个热水瓶,也不知道是刑琅从哪里薅来的,旁边的保温杯里装满了水,杯盖拧开倒着一杯放凉的水。
指骨碰一碰杯盖,水的热度刚好,应该是被人定时加热水,保持着一醒来就能喝的温度。
——对于刑琅这种从小就不会照顾人的少爷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简峋眼睫垂下,轻轻地道:“刚才醒了吗?”
“醒了醒了,我还给她喝过水了。”刑琅忙不迭道:“她说你太辛苦了,让你不要来守夜了,我说‘他不来,我在这儿守着’,她才放心睡下。”
刑琅把他往病房外面拽,挤眉弄眼的,“当然你肯定是要来的,我一个人又做不好……简哥,你也知道,我离了你不行的。”
最后一句话是他的真心话,简峋听了没说什么,身侧的土狐狸黏人地拱上来,殷勤拉他坐走廊的板凳,“来来来,累了吧,坐。”
简峋:“还好。”
刑琅精神头来了,“渴不渴?我刚才在护士那里摸了俩一次性杯子,给你倒水。”
……这话说得,跟简峋进了他的地盘一样。看来跟值班小护士处得挺好,都不知道怎么出卖皮相骗来的崭新粉色水瓶。
简峋见他瞎忙活,轻抬手将他拽回来,“医生怎么说?”
话音刚落,刑琅嘴皮子拉闸了,蔫头耷脑的,“就……就那样呗。”
简峋:“现在稳定吗?”
刑琅:“……不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