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
灰头土脸进去的花狐狸脸蛋干干净净,皮毛油光水滑地晃悠出来,脚底仿佛踩在云上,身形打飘,脚尖和尾巴都翘翘的。他脸颊红润,眉目含春,嘴角噙笑地摸自己湿亮的唇,一副饱受疼爱的模样,“哎……”
简燕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臂,死鱼眼状看着他。
刑琅不以为耻,往她对面一坐,心情极好地掏出手机回消息,哼着小调,“赚钱,赚大钱,赚他个万儿八千五百万。”
简燕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又落回刑琅身上,沉重地道:“我哥绝对是被你蛊惑了。”
刑琅一只手搭在沙发边,笑着看手机,“好妹妹,怎么说话呢。”
简燕:“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刑琅:“哪样?”
简燕思及简峋往日老实严肃又正直的模样,无法描述他身边黏了只狐狸后就突然有哪里不一样了,只能干巴巴地道:“……反正不对劲,肯定是被你带坏了。”
刑富贵·妲己·少爷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地咽了下去,心想:他不老实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你没见过。
不过转念一想,简峋只在他面前暴露过粗暴的一面,刑琅心里就乐得要命,“那你要早日学会习惯。”
简燕:“……”
简峋刚好从厨房出来,端了盘的切成片的苹果放桌上。
简燕“噌”地起身,背起书包,浑身不自在地往外冲,“我去上学了。”
简峋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微动,拿着水壶倒水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刑琅知道他做是一回事,在妹妹面前不自在又是另一回事,便凑近拿了片苹果啃,顺带又拿了片往男人嘴边喂,“切好了就你先吃呗。”
简峋正要张嘴,刑琅嘴比苹果快地在他嘴上啄了一下,“偷袭!”
简峋:“……”
刑琅:“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刑琅笑得见牙不见眼,被简峋按住后脑啃了一下,苹果的汁水在唇齿间漫开,在无人的客厅唇齿缠绵了一会儿。
刑琅粗喘着贴上他耳根,暧昧地道:“简哥,你妹说你是昏君。”
简峋:“……?”
简峋下午要上课,送简书杉去医院复查的事情就被刑琅接手。以前简燕要上课他也要上课时,家里没有多的人能帮忙,复查都不方便,现在多了刑琅,很多事情都能腾出空来。
医生说要和病人单独聊一会儿,刑琅就出门找了个座位回淘宝店消息,偶尔起身溜达两圈。入冬的风冷得人骨头冒寒气,楼下原本长满木棉花的树现在也是光秃秃的,不复之前颜色艳丽的模样,看起来竟然有点像人生病的状态。
刑琅盯着树枝晃了一会儿神,身后紧闭的门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开,便下楼去看那些木棉树。等他再次上来时,等候区的人又少了一批,医生诊断室旁边的牌子上写的是陌生的名字。
刑琅忙在人群中寻找简书杉,终于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了女人。她穿着加厚的小棉衣,下身的裤子是偏居家的款,出去的时候显得不伦不类,但生病的人顾不上那么多,穿着舒服就行。
简书杉盯着窗外,好像也在看那几棵木棉树,神情恍惚,一动不动。
刑琅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杉姐,怎么样?”
简书杉看着他发愣了一会儿,视线慢悠悠地从他额头滑到鼻尖,似乎在想他是谁。刑琅从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被她陌生的眼神盯愣住了,“杉姐?”
下一秒,简书杉回过神来,笑了笑,“是……小琅啊。”
刑琅:“……?”
简书杉:“没事,挺好的。”
刑琅:“哦哦。”
简书杉话锋一转,“对了小琅,你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呀?”
刑琅心里咯噔一下。简书杉不是第一次问这件事,每次都被他含糊地盖过去,可一次两次就算了,次数多了,总是显得很怪。
果然人不能随便撒谎,但凡撒了一次谎,就得用新的谎言去圆谎,没有尽头。
刑琅突然很厌恶这样撒谎的自己,咬咬牙道:“她可能这几年都不太方便回来了,有事儿要忙,到时候直接升大学。”
简书杉“哦”了一声,“忙点好。”
刑琅疑惑道:“杉姐,为什么你总问她的事?”
简书杉看了他片刻,笑了起来:“其实是我想多啦,差点忘了你妹妹会不会看上小峋还是个问题,但着心里总觉得……小峋也该去谈个恋爱啦。”
刑琅目光凝滞地看着她。
“他都这么大了,也该去找找自己喜欢的人了。”简书杉叹了口气,“在我还能看到的时候,如果他能学会分一部分心思在别人身上,而不是全都放在我身上,我是很高兴的……毕竟他的人生还有很长,也该去为了自己活了。”
和他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似乎每天都是快乐而自由的,享受着大学校园的生活,享受着恋爱的热烈和烂漫,拥有着做梦的权力。
可简峋好像只有源源不断的兼职、实习,不是在学校上课,就是在外面挣钱,现在j.xl承担了他一部分担子,但简书杉遥遥无期的治理费用,依旧是心头的一座大山,难以拔除。
父母几乎都会对孩子有这样那样的希望,简峋却很争气,不用简书杉要求便自主考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优秀、坚定、善良、温和,具有一切最美好的品质,却一直没有好好地享受松弛下来的生活状态,也没有空去寻找喜欢的人。
——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家境贫寒,不光要负担着家里所有的开支,还要负担天灾人祸一般的高额治疗费。
简书杉越说越愧疚,垂着眼抠手指上的老茧。刑琅看着她这副模样,原本快要涌到喉咙口的话又憋了回去,极为艰难地,懊恼地藏在了心底。
或许“刑玉”并不是单纯指他的妹妹,但她因病被困在这一小块天地里,接触的人不多,对外只认识他口中的那个妹妹,便多问了几句,显得急切了点。这些都可以理解。
有一瞬间,他很想说其实简峋已经在恋爱了,可对象不是她期待的“刑玉”,而是她眼前这个刑琅。
不是女孩,是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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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哥每天都在体验纣王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