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一刻,刑琅就跳下盥洗台,飞一样地冲出去。
简峋走得很快,若是不跟快点,估计人影都没了!
“借过!”刑琅刚出卫生间门,就被嘈杂的声响震到耳朵钝痛,可他心跳得比这还响,脑袋嗡嗡的。
刑琅进来前心如止水,出来后完全看不得。......
——亲完就不认账啊,好你个简峋,.一顿是不是马上就拔xx情!
刑琅费劲挤出来,一眼望去全是随电音热舞的男男女女,五颜六色的光柱胡乱地投射着,晃得眼花缭乱,难以寻人。
简峋穿的颜色不打眼,刑琅焦急地思索男人现在到了哪里。忽地,余光瞄到靠近门口的地方,刑琅眼睛一亮。
简峋的背影他太熟悉了,衣服也是刚才那件,十有八九是他。
下一秒,刑琅的视线停在他身侧。
比男人矮了一截的少年被带着往外走,紧实的手臂环过少年的后背,一副防止别人肢体触碰到他的保护姿态。刑琅对上少年不舍转头的目光,在朦胧的光下一眼认出是谁。
……岱辰霖。
岱辰霖似乎还不想离开,抓着简峋的衣服,仰脸跟他说着什么,嘴里咕咕哝哝的。男人拂了两下他的背顺毛,他垂下脑袋,然后乖乖地跟上。
“……”
刑琅远远地看着,神情逐渐凝滞。
岱辰霖非常黏人,走路上都恨不得粘在简峋身上,神情动作都让人眼熟——起码对于刑琅来说,极其眼熟。
因为他以前跟简峋在一起时,就是这样黏人的。
刑琅嘴唇张了张,说不出任何话。
他终于知道自己对岱辰霖奇怪的敌意是怎么来的了——就算是有血缘的弟弟,岱辰霖和五年前的自己也太像了。
而那五年时间是如此漫长……没有他,简峋也可以有别的寄托点。
=
他嫉妒,他非常嫉妒。
准确来说是嫉妒得发狂。
刑琅从没这么嫉妒过一个人——在五年里享受了简峋全部的温柔,作为温室里花朵,被简峋遮风挡雨,感知不到外界的半点残酷,还可以肆意黏人地撒娇。
仔细想想,简峋会来夜店这种地方消遣就很奇怪,除非是陪别人来的。可能让简峋来不常去的地方,除非这个人对他很重要……
刑琅曾经就是这么重要的人,每次想去网吧、酒吧、电玩城,都会黏在男人身上狠狠地蹭狐狸脑袋,勾得简峋不得不穿上外套一起去。
平心而论,简峋不喜欢来这种场所,也没有消遣的兴趣,所以过去总拖张椅子坐在他旁边,温柔且耐心地看他折腾。
刑琅习惯了男人的温柔,被惯得无法无天,有时候也会忘记他也会无聊或不感兴趣。而且简峋脾气很好,连发脾气都很少,谈恋爱以后生气被亲亲哄哄就好了,基本再大的气也不会隔夜。
——若说从卫生间冲出来有多冲动,他现在就有多被泼冷水,简直凉到了脚底板。
两人在视线里一闪就消失了,刑琅拳头紧了又紧,忍着快要爆发的情绪,拨开人群跟出去。
大厅人多,又群魔乱舞的,等刑琅挤到门外,两个人早就没了影子。刑琅第一反应是掏自己的车钥匙,忽然想起喝了酒,便在路上挥手拦车。
今天是ffw的开幕日,从世界各地过来的游客人数暴增,这片区尤为多,二十分钟后,刑琅掏出手机看了眼打车排号,怀疑自己打到凌晨三点都不一定能排上。
刑家的司机不能喊过来,若被人知道开去简峋家,估计刑宗源马上又把他丢进小黑屋里关起来。
刑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下看了看,伸手拦车根本没人理他,余光一瞄到路边刚停下的共享单车,精神大振。
简峋家离场馆不远,刑琅脱下外套甩进车筐,顶着一张引人瞩目的脸开始卷袖子。他今天穿得比较正式,正式也就意味着不便运动,四周的目光好奇地看过来,还以为是什么不出名的小明星。刑琅脸皮厚极,掏手机扫码注册,看到这号码还有张新人免费券没用,熟练地点击使用。
一连串动作下来,他脑内霎时回想起简峋初次教他用共享单车的模样。
【“……我家有司机,没用过不是很正常?”】
【“注册。”】
【“蹬自行车太累了,打车!”】
【“注册。”】
【“……”】
回忆里的刑琅不情愿,嘀嘀咕咕地掏手机扫码注册。少爷大手大脚惯了,在他的指导下进行了注册,本想付款,又被他抽出手机点选免费券。
【“要不要这么抠,我差你钱了吗?!”】
【“嗯。”】
【“……哎,还挺好用的。”】
刑琅低吸一口气,手机塞进口袋里,跨上车。
太久没有骑单车,他差点都忘了怎么骑,一路扭扭巴巴地往前,两分钟后才熟练起来。回忆里,第一次骑车还有人在后面给他扶着车,刑琅怕死地嗷嗷叫着“莫摔老子”,一转眼便学会了骑单车。
他笑得很得意,等回头时,简峋早就松了手,在远处看着他。
刑琅到现在还记得这个眼神,远远的,模糊不清的,却好像带着一点点笑意。
但他下意识再次转头看去的时候,简峋已经不在原地了。
“……”
刑琅咬了咬牙,眼泪都要出来了。
单车穿过马路上的人群,顺着道路往前开骑,熙攘的人群吵吵闹闹,正如同那么多夜晚,有人下课后骑着小电驴带着他沿户江往回开,避开了所有的声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紧贴的心。
【“手机套餐多少的?”】
【“三十八。”】
【“????三十八用个屁啊,你是不是买的最低基本套餐?流量才那么一点点!”】
【“你可以不用。”】
刑琅和他在一起不久后才知道,简峋当时给他开的三十八元手机套餐已经很高,简峋很多年都没换过手机,用的一直是最低的二十八元套餐。那款套餐流量很少,换成刑琅稍微一刷网页就没了,简峋却会非常节省地用,每次想用网时,就在便利店门口站很久。
他舍不得多花一分钱,却愿意给嘴馋的刑琅买汉堡套餐,即使一开始会说刑琅欠多少钱却没有真找少爷要过钱,就连小面包和牛奶都是……
户江的风吹在脸上凉嗖嗖的,刑琅眼底越来越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狼狈地哭了起来。
简峋……那么好的简峋,他怎么把他丢了呢。
那五年,他只顾得上自己有多难过。
可简峋失去了最亲的母亲,和妹妹分开,跟在最讨厌“父亲”身边,又会比他轻松多少?
【“刑琅,我不敢再信你了。”】
从不轻易放弃的简峋是有多难过……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别人填补了他五年的空缺,刑琅根本没资格去嫉妒。
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论主动还是被动的,他的逃避都是在往简峋的心上狠狠地扎刀子,并且从未想过要去更深地了解男人变化的原因。
可就算变化了,那也是简峋,是他深深喜欢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