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止如此,我这次回来还看见了吕奶奶,她是我们这儿最年长的一位,全村都喊她奶奶,但是我分明记得她前几年就去世了啊。”
郭秋秋问:“你有没有问过其他人?”
吕小年点头,说:“六娃被烧死的那天我和吕二叔一起去找他,结果没找到,回来的时候在村里看见了村长,他说我肯定是眼花了,哪会儿出这么玄乎的事,之后我又问他吕奶奶的事,他说人家活得好好的,根本没有去世。”
众人继续沉默。
宋思晴看了眼窗外浓重的黑色,说:“这山谷那么暗,你会不会是见鬼了?”
吕小年说:“坦白说我一开始真的有这个想法,但是一连见到几人都是如此,我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一连见到几人?最近也有人去世?”
“就这几天吧,大概有二十几,这村里大部分都是近百年的老人,人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就今儿早上村尾又有人去世了,也是个九十多的老人了,据说明天一早就会下葬。”
江宁觉得有些奇怪,正常来说不会第二日就选择下葬的,便问:“第二日就下葬是这村里的习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江群觉得不对劲,看向了江宁:“预赛的时候,你在地图上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说这里是上等的龙脉,但是这三天两头死人又出怪事,这算哪门子的风水宝地。”
江宁想起这几座山相连,山脉的确是龙的形状,这个村落的位置正是在龙头,的确是上等的风水宝地,又问:“听说早些年山脉好几处都有村落,你们安在别处的村落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吕小年说:“离开这里的人多了,村庄就合拢了,现在都居住在这一片了。”
大家虽然都对这红薯粥不抱什么希望,好歹不能驳了吕小年面子,最后每人一碗把一大锅给分了,结果还挺打脸的,这甘薯的确特别甜糯,红薯粥反倒是让人意犹未尽。既然明天有人下葬,于是决定今晚先睡觉休息明天去坟场看看。
江宁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没睡着,睡不着的也不止他一人,其余三人也一样,大家都莫名的一点不困,没有信号的深山里,养不了鸡偷不了能量,江宁内心感叹信号是最伟大的发明。
迷迷糊糊地过了很久,就在江宁开始犯困的时候,吕小年来喊他们起床了。
两个姑娘也是一点没睡好的样子,他们睡眼朦胧地坐在桌边吃早饭,早饭是蒸红薯和杂粮馒头,大家胃口都一般,才咬了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一起走来的声音。
吕小年放下了包子,往门口一看,回头对他们说:“下葬了,等他们走了,我们跟在后面。”
江群问:“为什么现在不能走出去?外人不方便看吗?”
吕小年没说话,等脚步声远去了,才开门让他们走出去。江宁往前方眺望,还能看见大部队的背影,有数十人这样,但是奇怪的是地上除了落叶之外,干干净净的。
江宁说:“这个村还真奇怪,送葬既不撒纸钱,也没人痛哭。”
江群说:“大概这老人和家里关系不好。”
吕小年摇头:“住在这里的人关系都非常的好,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
江宁说:“都姓吕,能不是一家人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么?”
吕小年点头,然而他们才走了几步,就被一个浑厚的声音叫住了。
“吕小年,你们要去哪里?”
吕小年回头,立刻摆出了严肃的脸,他说道:“村长,是您啊。”
江宁打量着眼前的老人,头发几近虚白,他年纪应该很大了,看上去却是精神矍铄,背脊有些微偻,他眯眼看着这些人,从他的眼神里江宁觉得他们不太受欢迎。
“这几位是?”
吕小年立马说:“我的朋友。”
“嗯。”村长的眼神还在他们身上逗留,他脸色平静,语气却是不可商量:“没什么事的话,让他们早些回去,这穷酸地方招待不起城里人。”
吕小年忙说:“村长,他们是来帮咱们的。”
“帮什么?”村长大声咳嗽了声,“这里一切都很好,吕家上下在这生活了几百年,不需要外人,快些走,回属于你们的地方去。”
村长说完就走了,吕小年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郭秋秋说:“看来我们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了,我看等他们都回来了,我们再去坟地吧。”
他们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宋思晴今天起床还特意多添了件衣服,明明还是夏季,这里却冷得像冬天,不仅如此,这一大早的天气依旧阴沉,天似乎比昨晚更暗了。
宋思晴托腮瞪着上空:“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天好黑啊,到底什么时候天亮啊。”
江宁说:“这里是山谷,本就比一般的暗,更何况这个村落到处都是叶大如亭盖的巨树,都把天空遮得严严实实的,那不就更暗了。”
从他们徒步走山路开始,这些叫不出名字的树木越来越密集,树叶如巨型的亭盖,层层叠叠的,尤其在这村落里,连天空的间隙都很难见到。
吕小年笑着说:“这里是这样的,我小时候还喜欢爬树呢,那时叶子还没这么大,这些年简直是疯长啊。”
他们说话间,气氛缓和了不少,不远处传来孩童嬉笑的声音,他们循声望去,有三个孩子拿着风车追逐打闹。
吕小年脸色一沉,说:“都是村里的,看到那个最小的没有?他就是六娃。”
众人大惊,仔细地看向了那个孩子,五六岁的年纪,小光头一个,模样很可爱,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正常的活人。
沈一飞说:“要不把他喊来?”
吕小年点点头,打开了院子的大门,喊道:“六娃,过来,有糖吃。”
听到有糖吃,三个孩子都跑了过来,江宁还真带了糖,都分给了他们,他顺势摸了下六娃的手,是正常人的温度,六娃两只手的手腕都系着编织好的彩绳。
郭秋秋摸了下他光溜溜的脑袋,要不是听到吕小年说它被烧死了又活了,她还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她问:“六娃,小孩子要乖,不能乱跑,尤其不能去那些大人不让去的地方,知道没?”
吕小年压低声音说:“他不记得了,我之前问过他,他只记得自己往禁区跑了,但是怎么也想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
郭秋秋又问:“你为什么要去大人不让去的地方让姐姐猜猜你是不是做坏事了?”
六娃糖吃得正开心,被这么一问,小脸憋得通红,忙喊道:“才没有,只是因为小...”他没说下去。
郭秋秋眉梢一挑,又说:“小什么?”
六娃撅嘴:“我要小便去了...“说完又抓了一把糖,就跑远了。
郭秋秋说:“这孩子肯定有事瞒着我们。”
江宁点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要去坟地了?”
吕小年说可以了,大家起身的时候,江宁看着有些愣愣的江群,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呢?”
“你有没有发现?”
“啥?”
“她哄孩子的时候特别温柔。”
“......”
“你说将来她哄自己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更温柔了?”
“......”
“大哥,哦,不对,表哥,你这连开头都没有,就直接跳结尾了?”
“也是。”
江宁真是服了他了。
他们走到村口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林池四人,看样子他们刚刚才到。
江群自然不忘回嘴一句:“哟,来了啊,可够早的啊!”
林池不理他,问:“吕小年是哪位?”
“我。”吕小年站了出来,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纷,还挺开心地说:“大家都到了吧,真好,村子的事一定可以解决。”
林池扬起下巴,“行,各凭本事,我们住哪儿?”
吕小年说:“我带你们去吧,我们正要去墓地那边,要不一起?”
林池却说:“不用了,你们先去,我可是很大方的,毕竟给你们占了先机也没用。”说玩高高仰着头走了。
墓地在出了村口往右边的山路走,他们本来很困,可山林间的冷风将他们吹了个透心凉,天地间除了阴风瑟瑟,就是树木的窸窣之声,又走了一会儿,山路渐渐开拓,地面上的脚印越发的清晰,应该就是刚才送葬的队伍留下的,很快前方大块的空地上出现了一个个冒起的坟茔。
大部分的坟茔前都有墓碑,有几处却只有坟包,吕小年说村里只有一个人会做棺材造墓碑的,估计还没赶得上。
郭秋秋拿着手里的罗盘看了下,又站在几处偏高的石堆上迎风观望,说:“这里风水格局真的很好,看不出有什么其他问题。”
江宁在几个没有墓碑的坟茔前仔细看了下,土都是新翻的,粗看之下没什么问题,便说:“再往前走就是村里的禁区了?”
吕小年点头:“是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他们离开了墓地往前又走了一段路,江宁觉得四周越发的黑暗了,他们出来的时候吕小年打了灯笼,但在这黑黝黝的山坳间这唯一的光亮却显得越发无力可怖,大家纷纷拿出了手电筒照明,眼前的灌木丛稀疏了不少,露出了一小块空地。
吕小年忙说:“就是这里了,通常村里的人不会再走过去了。”
空地周围围着一圈栅栏,分明就是告诉别人误进,江宁靠近看了眼,栅栏并不高,也就挡住孩童的高度。
江群看他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忙说:“你该不会想进去?”
吕小年犹豫了下,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一声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四五十的妇人正站在他们身后瞪眼看着他们,她穿着一声碎花的大红袄子,面露凶相。
吕小年忙说:“没什么,我们这就离开了。”说完就拉着他们走了。
妇人一直站在原地看他们,江宁回头直至再也看不见她了,才问:“她是谁?”
“刚才下葬的老人的女儿。”
江宁摸着下巴,自语着:“好奇怪。”
吕小年说:“不奇怪,这是禁区,被他们看见了肯定生气,我以前也曾经一个人走到过这附近,最后被人揪着领子扔给我爸。”
“不,不是这个。”江宁摇摇头,这个女人的穿着和行为都很奇怪。
郭秋秋提议道:“吕小年,你之前说其他村落都合并到了这里,我们能不能去之前的村落看看?”
“可以啊,就是这一来一回一天就过去了,这样吧,我回去拿些干粮,你们到村口等我们。”
这事就这样敲定了后,江宁和吕小年回屋拿吃的,林池四个人正准备离开,江宁看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些必要的装备,林池手里拿着罗庚。
江宁盯着那罗庚看了好一会儿,拔腿追上了他,出口喊道:“林池,有话说,跟我过来一趟。”
林池倒也没说不,他们走远了几步,站在了不远处的老槐树下。
林池皱眉:“干嘛?合作不可能,这次一定让你们输得服服帖帖,我就不懂了这么多年了你这废柴还指望江家能做成什么大事?”
江宁闻言一点不恼,反而一笑:“所以就要趁这个机会来好好比一比,看看谁先解决这个村里的事。”
林池还以为江宁会对他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嘲笑道:“这还需要比?”
江宁慢悠悠地说:“凡事没到最后可说不好结果,你是不是怕了?”
林池大笑了几声:“就凭你一个连符箓都画不好的废柴?得,这次的比赛我要是拿不了第一,我林池任你差遣一回,如何?”
江宁说:“如果我输了,江家从此不再参加风水大会,永不再出现。但是,如果你输了,麻烦把江家的东西还给我。”
林池挑眉看了眼手中的罗庚,有些明白江宁何出此言了。
江家落败,江临南死后,江临东几乎不过问风水界的任何事了,而在五年多前,江临东出售了所有江家曾经的风水宝物,林池手中的罗庚曾属于江家,而林家在当时买下了大部分江家的宝物。
在林池眼里,江宁两兄弟无非就是濒死挣扎的蠢鱼两条。
“我林池说话绝不反悔,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