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大家都乏了,纷纷靠着头就睡,其实这次的任务说不上多累,可从心底泛起的疲惫感竟甚是从前,或许是这一次太过感慨的缘故吧。
噩梦四人组还在回味“噩梦”带给他们的恐惧,即便如今知道前因后果,可想起那晚实在让人心慌恐惧。
沈一飞再次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经历,江群似乎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了坐在后排的江宁,问:“我就是好奇你小子怎么突然开窍了,竟然发现了石墩的不同之处,打破了梦境,然后和死...杜律师遇见了。”
江宁得意地一笑:“你羡慕不来的,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江群嘟哝着:“靠,夫妻同床共枕都没你们这么心有灵犀的。”
众人:“......”每个字都懂,怎么好像整句话完全看不明白似的。
一向厚脸皮嘴欠的江宁就这样脸红到了脖子根。
林池作为局外人这一次也算涨了见识,他不知道培训机构这一档子事,但是对酒翁这个鬼非常好奇,尤其这个酒鬼还和他们认识。
“江宁,你们到底从哪里认识这些稀奇古怪的人...不对...鬼的?”
江宁累了,靠着椅背闭起了眼:“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的。”
林池:“......”
江宁突然想到了重要的事,两眼一睁,瞬间清醒,他侧头看着坐在身侧的杜玦,他正拿着本书在看,竖版的繁体古书,一看这书就很有些年头了,江宁怀疑这书大概率是机构里图书馆的藏书。
“那个...杜律师,你下周有空不?”
“有。”
“不会临时出差了?”
“不会。”
江宁对他这么笃定的语气表示丝毫不相信,凑得杜玦更近了些,阳光透过窗明几净的玻璃将杜玦脸部的轮廓晕染上一层柔和的金边,他似乎透过他白皙的肤色能看到里面跳跃的经脉。
“约你出去玩?杜大律师,赏脸不?”江宁觉得不如由他跨出这一步。
杜玦还没回答,前方三个五百瓦电灯泡齐齐回头:“去哪里?我们也要去!”
江宁:“......”别人也就算了,江群你凑什么热闹?
唯一没凑热闹的是林池,他还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哎,可惜啊,国庆约了朋友去国外。”
江群继续讽了一句:“放心吧,林池,没打算和你一块。”
林池哼了声,低头看手机不理他。
江宁说:“之前看杂志说是离省城不远有个特别棒的古镇,没有一点商业化的痕迹,建筑古老历史悠久,下个项目的客户正想要那种古老的建筑,打算过去找些灵感。”
沈一飞顿时没了兴致:“古镇啊,没意思,不好玩,还不如游乐场。”
江宁内心有些小雀跃,不感兴趣,别来,求你了!
赵冲天附和道:“不如看电影,国庆档好几部呢。”
江宁内心乐开了花,别来别来,千万别来!
江群也说:“是啊,不如打游戏。”
江宁觉得简直不能更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江群突然话锋一转:“其实老打游戏不好,伤身伤眼,我看还是去古镇转转吧。”
这一手措不及防。
沈一飞就这样毫无理由地被说动了:“有道理啊,古镇空气清新,可以有!”
江宁:“......”
赵冲天:“听说那里的河鲜也特别好吃,无公害无污染,去去去!”
江宁:“......”人干事?
江宁看着三只足足五百瓦的电灯泡,强颜欢笑,欲哭无泪。
他满怀期待地看着杜玦,指望他利用身份之便断然拒绝,没想到死神大人全然当作没听见似的,只是淡然地看着窗外,似乎只是在欣赏风景。
江宁:“......”
车正行驶在高架上,窗外来来往往的车并不多,或许是安全考虑的因素,大家的车速并不快。
江宁的脸正对着窗外,一辆私家车擦身而过,车速并不快,江宁看见司机是个男人,副驾座位是个年纪差不多的女人,后座是两个孩子正在打闹,看上去像是一家人。
江宁的目光怔住了。
他再一次看见那些人的头顶上有着一条红框,而且红框不停地跳动着,只是车一闪而过,江宁来不及看清。
杜玦眸光一紧,倏然站起身,大声说:“司机,指示灯,快停车!”
司机一个激灵,倒也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只是本能地打了指示灯,一个急刹车紧急停下了车。
由于高架的车并不多,在他们身后的车辆离得有一段距离,因此司机停车外加指示灯,后面的车辆纷纷停下,那些司机不明所以,正打开车窗探头准备破口大骂。八壹中文網
突然前方的车撞上了栏杆,紧接着后面的车辆刹车不及,撞上了前方车辆的车身上,就这样瞬息之间五六辆车接连相撞,现场太过惨烈,车上的女乘客见状纷纷捂脸大叫。
司机愣了几秒,愣愣地回头看着站起的杜玦,他二十多年的司机生涯,自认车技和应变能力了得,所以刚才这个男人厉声说话的时候他本能地停下了车,也不忘打出指示灯,更何况这个男人的语气有种让人不得不遵从的紧迫感。
沈一飞报了警,高架上的车都停了下来,每个人尽可能地想办法营救伤者。
江宁走下了大巴,高架上一片狼藉,第一辆撞上栏杆的车因为用力过猛,车头被撞得粉碎,第二辆车又将它的车身撞扁,里面的惨状可想而知。
江宁闻到了隐隐的血腥味和金属相撞所发出的焦糊味,两种味道结合在一起,让人心里非常的不舒适。
见不得这种场景的人退而远之,只敢远远地看着,江宁认出这辆车正是先前擦身而过被他看见的一家四口。
杜玦走到了他边上,语气平静:“救不了了。”
“杜玦...”
“嗯?”
或许是江宁每次都会笑称他为“杜律师,死神大人”的关系,头一次听到被称呼了全名,不禁有些诧异。
江宁缓缓启齿道:“我看见他们头顶上有一条红框,这说明什么?”
杜玦没有回答他。
直到警笛的鸣响刺破了弥漫着红霞的傍晚,江宁才回过神,他身侧的杜玦就这样站在那里,淡漠如冰的琥珀色瞳孔中翻腾着千万种的情绪。
他面露哀伤地看着他,可江宁又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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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江宁提早了一个小时去培训机构,他在门口撞上了叶婷。
叶婷满脸写着“又是被折腾的一整天”,神情疲惫地和江宁打了招呼。
“我多希望和你们一样上个正常的课...”
江宁觉得每次都要忍受被鬼上身,又要控制自己的意志,真的挺折磨人的。
“最近练得怎么样了?”
“小有成就,但是手脚控制得不太灵活。”叶婷苦笑了下:“我怎么就这么废呢,听说我家祖宗可是人鬼切换自如,哎,算了,不说了,我要回去补觉了,我混身都疼。”
叶婷站在原地,用手机找滴滴,她等了半天也没司机接单。
“这里几乎叫不到车,你可以骑摩拜过三条街,那里比较容易叫车。”
叶婷今天实在累得慌,别说骑车了,她恨不得原地躺下睡觉。
“你要真累了,不如在二楼找个房间睡到天亮再走好了。”
叶婷闻言,神情煞白一片:“江宁,你是开玩笑的么,我被女鬼折腾了一晚上,不想半夜睡到一半还要被迫欣赏故意表演的何洛!”
江宁想着他们几个废柴见惯了何洛的恐吓,多少有些百毒不侵,这叶婷每次来这里都要经历鬼怪上身一百遍的自虐,怎么还没习惯?
叶婷知道江宁在想什么,脸一沉:“我不是胆小,只是,哎,我不想往那条路走。”
“怎么说?”
“这条路上有个女鬼,生前应该是被车压死的那种,两小腿都断没了,头扁了一大块,眼珠还掉了一颗,每次都来找我麻烦。”
江宁对这个女鬼有印象,他见过好多次,最近一次是七月十五左右和杜玦来这里时见到的,杜玦呵斥让她滚之后,就再没出现过。
叶婷摆了摆手:“我就不信没人接单了,你先进去上课吧,我再等会儿。”
江宁正要推开门,突然回头问了句:“叶婷,你会看见活人头顶上的红框吗,就像是某种进度条,还会有数字。”
“......”
“没有。”
“哦。”意料之中的答案。
“等下,江宁。”叶婷皱了下眉,她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容我想想,知道了告诉你,”
“多谢。”
江宁早到一个小时的目的就是为了再去一次图书馆,然而他在教学楼里走了个遍也没看到拥有钥匙的隔壁老王,他走进后花园试图去小木屋找他,结果也是一无所获。
江宁坐在台阶上,心说要找个答案真是比登天还难。
有东西攀上了他的脚踝,顺着小腿一路上蹿,这滑溜的触感闭着眼也知道是谁。
“你怎么撇下狐狸和老鼠过来了?”
蛇又往上蹿了分,它吐着的红信子几乎碰到了江宁的鼻尖。
“过来陪你。”
江宁笑了,戳了下它的小脑袋,手支在膝盖上拖着下巴,开始人眼瞪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