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楼的时候,红芙蓉正忧伤地热菜热饭,全程低头干活,完全不敢直视他们,江宁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焦味。
入座后江宁说起了刚才的经过,在何洛触碰到柱子的瞬间她整个人都变了,江宁不知道要如何形容刚才所看见的一切,何洛一个人像演独角戏似的自言自语,神情时而欣喜时而癫狂。江宁试图叫醒她,她力气却大得惊人,最后她疯狂地撞向了柱子,晕死了过去。
江宁心存怀疑,他觉得这个疑惑或许杜玦能解开,便问:“你什么时候认识何洛的?是不是就在怀遥古镇?”
何洛种种疯癫的表现绝对和平遥古镇脱不开联系。
“没错,就是这里,起码我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附近。”
江宁挺直了背脊,不禁向他凑近了些:“杜大律师,你该不会是特意来这里的吧。”
杜玦好笑说:“提出旅游的人可是你。”
对哦,江宁倒忘了这一茬,如此只能说因缘巧合,命中注定。
“然后呢,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是六七十年前的事了,当时的古镇和现在虽然相差无几,可这四周都没有开发,很少会有人来这里,那天我路过听到了女人凄厉地哭声,我看到一个女人坐在树下。”
江宁皱眉:“是何洛,她在哭?”
“不,我当时不知道她是谁。”
“嗯?”
“她...没有头。”
“......”
红芙蓉是第一个来到培训机构的,酒翁也好,何洛也罢,她是看着他们加入,在之后无尽的岁月里和他们一起生活。但是她对于酒翁和何洛的故事从来不知情,杜玦也从未告诉过她。
红芙蓉颤抖着声音问:“没有头?然后呢?”
“她让我帮忙找到她的头。”
“你找到了?”
“是的,但是在接上的那刻,她突然不再哭泣,她说除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都不记得了。”
无处可去的何洛,跟随杜玦加入了培训机构。
“你是在哪里找到她的头颅?”
杜玦的眼神闪过一丝厉色:“没记错的话,就是在山路塌陷的地方。”
江宁内心一震,同样的地方今天还出了问题,又问:“你只找到了她的头颅?没有其他部分?”
“是的,其他没有。”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把人分/尸成这样,江宁想起了何洛平时总是断手断脚的模样,原来是前世便是如此。何洛是怀古镇的人,这一点已经毫无疑问了。
江宁有了个新的想法,如果何洛出身于这里,不足百年的时光,绝对不会没有人记得她,虽然从昨天到现在,何洛几乎未出门未见过什么人,但是老顾看见她的表情就有些玩味了。
老顾当时双眼里的震惊没有逃开江宁的眼睛。
他一定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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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深夜,依旧暴雨倾盆,古镇弥漫着厚厚的水汽,视野能见度很低。
“这鬼天气,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怎么好端端的就下起这么大雨了!”
老孙带着斗笠,浑身裹了两层雨衣,他心情非常不好,雨水弄湿了他的脸,他正在河边的草丛里翻找着什么。
老孙就是这河道上乌篷船的主人,他靠给游客乘船也积攒了不少钱,在古镇里过得还挺舒适。
只是一想到这个,他就烦躁,不禁嘴里蹦出了几句脏话,下午要不是自家那婆娘在河边祭祀,他怎么会急得从船上跳下来,结果把金戒指给弄掉了。
老孙也是爱慕虚荣的人,攒了些钱后托人从城里买了个便宜的金戒指,每天都要得意洋洋地戴着。
雨糊了他的视野,豆大的雨滴从额头滚落,他只想快点找到就回家取暖去。
“爷爷,爷爷,你是在找这个吗?”
老孙看到眼前小小掌心里躺着的正是他遗失的金戒指,不禁喜上眉梢,一把夺了过来。
欣喜过后,却绝对不太对劲,这个时间这个天气,有哪家会让小孩子在河边。
他抬起了头,视野中是一个幼童纯真的模样,圆脸大眼睛,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坠在两侧。
这张可爱天真的脸他怎么会记错?
老孙双腿一软,大叫着往后跌去,可瞬间眼前的幼童消失不见了。
耳边只有“哗哗”的雨声和河流湍急的声响。
果然,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吧。
突然,有人抚上了他的肩头,老孙边双手撑地勉强站了起来,刚想说声谢谢,余光瞥见了身后女人旗袍一角。
四周的风声雨声在瞬间停止了,老孙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似乎随时跳出嗓子眼。
他缓缓回过了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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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的清晨,江宁他们赶到河边的时候已经聚集了很多的镇民,接二连三发生可怕的事,一时之间古镇人心惶惶。
一个男人躺在河边的草丛里,他应该是被镇民从河里捞出来的,地上蔓延了好大一滩水渍,江宁挤过了人群,看清眼前男人的模样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他昨天还见过的人,乌篷船的船夫。
从昨天到现在绝对不会超过十个小时,然而眼前的人被河水泡得涨开了一大圈,浑身呈现出一种粉色的诡异颜色,然而最让人不寒而栗的是他皮肤上有着数不清的细小划痕,不见血却是勒成了一道道的痕迹。
有几个妇女见不了这样可怕的场面,弯下腰吐了个精光。
昨日在河边看到的老妇人果然是老孙的媳妇,她蹲在尸体旁边哭得几乎晕厥,最后还是几个镇民抬着她送回了家。
江宁见站在自己身边的一位年轻女人连连摇头,便问:“她没有家人了吗?”
“她和老孙一起住的,这下老孙也走了,就她一个人了。”
江宁想起了昨天她在河边的祭品,分明是烧给还童的,按照年纪算你应该是他们的孙辈,又问:“她家应该有过孙子孙女吧。”
妇人摇头:“没有,他们老两口没有孩子,哪里来的孙子孙女。”
妇人见他不解的神情,仔细一想,又补充道:“说起来他们的确有个孩子的,不过那孩子不见了,当年这附近都是山,孩子又喜欢乱跑,镇上都说没准是给山里的野兽叼走了。”
人群渐渐散去,老顾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死去的老孙,他的表情仿佛很镇定,可江宁却看到他不停跳动的眼角周围。他的恐惧,震惊,慌乱,江宁尽收眼底,可下一秒,他呈现出一种扭曲的狰狞来。他感受到了江宁的目光,眯起眼向他看来。
“杜律师,老顾一定知道什么,如果他也不肯说,其他镇民那里很难撬开嘴了。”
老顾的身份和资产在古镇遥遥领先,从这几日其他镇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对他存在的敬畏心,江宁觉得无论如何要试着从老顾下手。
红芙蓉又看了眼老孙死去的尸体,点头说:“我再试着找几个女人打听一下,毕竟同是女人会比较好说话。”
一连出了两起耸人听闻的案件,古镇人心惶惶,大白天的也选择闭门不出。
江宁和杜玦走在无人的巷中,和前方的老顾保持了一段距离。
江宁皱了下眉毛,轻声说:“这条路是通往那块空地的。”
“发现木柱的那块空地?”
“是。”
他们走到了巷子的尽头,老顾打开了锁链,进入了空地。
“走,跟进去看看。”
门后,老顾负手而立只留下年迈的背影,他微仰头,注视着眼前的木柱。
江宁也抬起头,十几米的木柱似有种高耸入云,不见尽头的错觉,而视线中淅淅沥沥的雨丝洒入了他的眼睛。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老顾沉闷的声音在寂静中仿佛一道惊雷。
江宁一路走来,总觉得老顾是有意在引他们进入此处,真没想到他会如此主动提及此事。
既然如此,江宁也不客气,他正想发问,却见杜玦对他使了个眼色。
江宁浅浅一笑,示意他无碍,他想了下措辞,避重就轻。
“老顾,实不相瞒我出生风水世家,风水玄学略知一二,这怀遥古镇的风水似乎有些欠妥。”
老顾收回了视线,转身看着他,神情平静:“哦,愿闻一二。”
“这两日所发生的事可不像普通的身故,怕是古镇里坏了什么风水,引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江宁笑了笑:“你懂的,很多事要去解决他必须得找到根源,恕我直言,古镇从前是否发生过一些难以对外启齿之事?”
江宁觉得自己的措辞已经相当含蓄了,又补了一句:“塌陷的山路下渗出的鲜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是阴魂不散的怨气。”
“是,那个地方很多年前埋过尸骨。”老顾突然笑了起来,并不和蔼,而是那种略带狰狞的嘲笑。
“那么多年了,不管埋下去的是什么都化作了白骨,还有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那里会埋个人?”江宁目光一凛。
“因为她犯了错,愧对家人,愧对古镇,于是就在这根柱子上把自己吊死了,我是好心把她去埋了,她应该感谢我!而不该阴魂不散地报复!”
“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杀了人,杀了苏家的闺女,她为了偿命自尽!”
何洛....何洛杀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