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在围观的人群中牢牢抓住了江宁的眼球，那是件黑色的雨衣，那个男人在宽大的斗篷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几乎全白的眼睛中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异常骇人，江宁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这个男人的穿着模样在人群中显得怪异唐突，可四周的人就像完全看不见他似的，只是为了电梯的事故感叹和同情。
男人转身离开了。
一楼挤满了围观的人群，江宁奋力拨开挤攘的人群，丝毫不顾及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他飞快追了上去。
男人走路的步伐相当快，他们穿过了大堂，江宁看见他打开了走廊尽头的门，门后是大楼的安全出口区域。
江宁几乎是跑步的速度，他拧开了把手，门后是道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江宁一口气跑到了尽头，门外是大楼外的长街，人来人往，马路对面是亮起的红灯。
那个男人站在对面，江宁在确认到他的瞬间，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就像烟似的消散殆尽。
江宁抬头看见的是阳光明媚湛蓝的天空，现在是白天，亮堂堂的大白天，但是这个男人出现了。
他不仅仅只会在深夜出现，这是江宁之前得出的错误结论，但是不管深夜还是白天，只有江宁一个人看得到他。
阳光亮得刺眼，照的江宁眼前阵阵晕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下。
【叶婷：有空？出来聊一下，关于你上次问我的那件事。】
说来也巧，叶婷正巧在江宁附近，他们约了中午的时间，江宁见时间充足又回了十八层和学长谈新项目的事，他整个人都处于神游状态，两个小时的会开了个寂寞，中午他急匆匆跑到约定餐厅的时候，叶婷已经坐在那里大吃大喝了。
她面前摆着的除了肉还是肉，江宁见她干巴巴的瘦小身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吃不胖的人的。
叶婷将一盘烤肉推到了江宁面前，笑着说：“这家店性价比贼高，快吃！”
江宁没什么胃口，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就干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一盘盘的肉。
叶婷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好奇说：“你不吃吗？不骗你，真的好吃。”
江宁无动于衷。
“不应该啊！”叶婷自言自语着，又顺手拿起了另外一盘，“不是恋爱中的人都是神清气爽红光满面的么，你怎么看上去印堂发黑，活像和鬼谈恋爱一样。”
江宁：“......”
叶婷自知失言，“呸”了好几口，忙说：“那个，我不是说你男朋友是鬼啊，那个，死神大人怎么会是鬼呢！”
“你们怎么知道...”
“红姑娘说的，看见你们亲热地腻歪在一起。”
叶婷知道了，那岂不是......
叶婷说：“赵冲天和沈一飞那天都在，大家都知道啦！”
江宁默默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说回正题吧，你查到了什么？”
“你很牛逼！”
“......”
叶婷放下了手里的肉，把被江宁挪开的盘子有递到了他面前：“你确定不吃一点垫垫肚子？”
“你干嘛一直让我吃东西？”
“我担心你听完之后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这是有多糟糕。
江宁心情复杂地吃下了半盘肉，叶婷的推荐没毛病，这家的烤肉味道非常不错，肉质也很鲜嫩，要不是这一连串诡异的事情搞得江宁胃口欠佳，他今天应该胃口大开才是。
叶婷喝了水，擦了手，非常郑重地说：“江宁，你可以看见别人的命数。”
江宁已经猜到了，那些数字是剩下的天数，也就是那些人还能存活的时间。
“我家祖业干什么的你也是知道的吧，说来也巧，那一箱子祖上留下的东西我没怎么看过，以前觉得太玄乎，像写小说，你要不是提起红框我觉得哪里见过，这些留下的东西我还真的未必会再去看一眼。”叶婷叹了口气，木讷了会儿，又说：“它叫做死神之眼。”
死神......之眼？
“死神之眼存在于很古老的文献之中了，传说只有很少数的人会拥有死神之眼，拥有这个眼的人能够看到每个人头顶的生命进度条，它更像是一种能量的觉醒，至于觉醒的条件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人太少见了。”
叶婷“啧啧”了两声：“江宁，你真是那个万里挑一的人。”
江宁却压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看她，死神之眼，死神二字他想起了杜玦，还有他在古镇面对地狱鬼火时，那双湛蓝的眼睛。
“万里挑一......”江宁苦笑了下：“该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
莫非是因为他的眼睛，他才看见了那个诡异的男人？
“副作用啊.....对身体是没有什么危害的，就是......”叶婷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她难以启齿道：“那个...这样的天赋异禀真的世间罕见，你懂的，有得有失嘛，很多有着顶尖天赋的人总是会...你懂的...反正就...”
看来这个副作用是比死神之眼本身更麻烦，江宁看着她欲言又止，一副唯恐他弱小的心灵受伤的表情，内心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会来。
“我不懂，你直说吧。”
“缘薄，亲人朋友之类的缘分很淡薄，孤家寡人的命。”
“......”想了一万种凄惨的样子，没见过这么惨的，还是他最不能忍的。
叶婷不想说违心话，这的确是她搜出的有关死神之眼的记录，故意报喜不报忧实在没什么意义。
“江宁，这种远古时候的传闻嘛，传来传去的总是会有点点偏差，再说了我看你面相不错，不像孤家寡人的命，淡定，我们还是吃东西吧，这顿我请。”叶婷思前想后还是安慰了几句，虽然她觉得她应该把自己查到的事实老老实实告诉江宁，但是这毕竟是早八年前都不止的传闻了，可信度有待商榷，虽然江宁说能看到红框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江宁默默地坐着，继续吃肉，叶婷见他如同嚼蜡，为了缓下气氛，笑着说：“哈哈，其实也挺有意思的，你可以看到别人的寿命，好厉害啊，你看看我还能活多久的样子！”
面对叶婷故意调节气氛的轻松口气，江宁干巴巴地说：“我不是一直看得到，如果看到你的寿命只剩下一天了，你预备怎么办？”
叶婷乖乖闭嘴，低头吃肉。
这顿饭吃得食之无味，江宁虽然一直在往嘴里塞东西，可他基本连吃下去的是什么也不知道，甚至在结账时，叶婷为了情侣套餐的折扣要和他假装情侣他也没有意见。
他们站在大马路上，午后的阳光强得刺眼，毒辣的阳光甚至让人微微发汗，江宁却觉得整个人从心底都是凉的，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我要不要送你一程？”叶婷小心翼翼地问。
“不用了，你先走吧，路上小心。”
叶婷一步三回头，看着江宁站在阳光下的身影，虽然挺拔英俊，可强烈温暖的阳光和他此时的感觉给人一种奇怪的违和感，他就像是压根不属于这里一样。
江宁深吸了口气，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先告诉杜玦了，其实江宁心中不免怀疑他是不是知道。
他不可能不知道吧？
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徐且行焦急的声音，江宁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只说了句，你快来，陆正曦出事了。
江宁第一反应是不是和那个看不见的男人有关，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徐且行正在手术室门口等他，江宁还看到几个身穿制服的人也在门口等着，江宁认得他们，都是陆正曦同队的同事。
“出什么事了？”江宁的心里有些发慌，这么多年了，虽然知道他的工作性质带有一定危险性，可到底是没出过什么大事。
“他被歹徒刺了一刀，位置不太好，现在在手术中。”
陆正曦的几个同事也认出了江宁，他们向他走来并打了招呼。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江宁还是问道：“是不是和之前的案件有关？”
“不是，今天陆正曦去找案件相关人员做排查工作，回来的路上遇上劫案，被刺伤的。”
“哎，怎么会这样！”另外一个同事不可置信地说：“陆正曦的身手可好了，怎么可能被刺伤，对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偷罢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干我们这行的，这几十年的时间，会出什么事还真说不好。”
他们几个一直在手术室门外等着，期间徐且行要去工作了，江宁就一人陪着他们继续等。
时间一分一秒彷佛过了很久很久，直至夜幕降临，手术室的灯才亮起。
陆正曦福大命大，刺的部位偏了几厘米，这次捡回了条命，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陆正曦的家人都不在这个城市，江宁打算留下陪夜，恰巧徐且行今晚也值班，他陪江宁去食堂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