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子呢?这都什么鬼!”林池怒口而出,才发现在这样的场合,这个字眼未免有些不太何时,赶忙住了嘴。
江宁设想了一万种打开棺盖可能会见到的可怕情形,就是没有打开是空气这个诡谲的结果。
一想起刚才那种彷佛利爪在死命挠棺壁的刺耳声音,江宁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突然,眼前一道影子一闪,速度飞快以至于江宁还来不及看清这是个什么东西,只觉得视线里闪过了黑色的影子。
回头一看,杜玦修长的两指正紧紧攥着那罪魁祸首,那是只皮毛油光发亮的老鼠。
这只老鼠的体型比正常的大了接近一半,两眼珠子漆黑发亮,对着杜玦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它被杜玦腾空捏在手里,四肢不停地抖动挣扎着。
“是它发出的声音。”杜玦眯起了眼,老鼠的指甲异常尖锐,活像把小小的尖刀。
江宁本想松口气,可觉得还是不对劲,不管是不是老鼠发出的声音,这棺材里的李老爷子去了哪里?按这老鼠的体型,也不像是被老鼠吃下去的才对。
杜玦说:“我想去李老爷子的房间看看。”
林池震惊地长大了嘴:“你们两......好吧......听李家人说李老爷子去世后他们整理过他的房间,在看到李老爷子的鬼影之后,就再没人敢靠近那间房了。”
江宁想到了一个绝对不会发生的可能性,可不知怎么的,在他看到空棺材的瞬间,他就联想到了这个可能,他抬头对上了杜玦若有思忖的眼神,他透过窗棂在向外看着什么。
李家那两个子孙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江宁估计是吓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其他屋也没有动静,江宁在走廊上看到了一个倒扣的金属盆子,刚才应该是那两个人踢倒盆子发出的声音,看来李家应该在院子里养了什么宠物。
江宁不禁想到了那只通体肥大的老鼠,说:“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李老爷子太过重口,养的就是那只肥老鼠?”
杜玦说:“别忘了我们后院也有一只老鼠,还比别人家多了条蛇,哦,还有狐狸和十二只耳朵的狗。”
江宁:“......”
江宁瞬间闭了嘴,可一想到刚才杜玦的措辞用了“我们”,心里异常美丽。
他们走到了李老爷子的房门前,江宁伸手拈了下窗棂的边缘,食指沾灰,看来不仅没人敢来李老爷子的房里,更是连路过都不敢。
他们推门而入,江宁打开了手机照明,一张特大号的大相框就挂在正对门的墙上,照片上是一个白发老者站在庭院之中,身边簇拥着不少年轻人,有男有女,其中两人江宁刚才在灵堂中还见过,看来这群年轻人都是老人的子孙,那这个老人应该就是李老爷子无疑了。
江宁将灯光对准了照片,李老爷子慈眉善目,天庭饱满,鼻梁高挺,看上去倒是传统意义上的福相。江宁的视线移向了他怀中所抱之物。
通体黑色皮毛的玄猫。
江宁一怔,他想到了什么,忙说:“这只猫,今天下午我还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看见过......”
杜玦却站在房间靠床的那边,低头说:“你过来看。”
李老爷子的床是老式的木板床,但是床体是红木,还是价格不菲的老红木,江宁抬抬眉,看向了放在一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里衣。
“不对劲。”江宁说。
“的确。”杜绝修长的五指沿着橱柜轻轻一抚,指尖半点灰尘也没有。
李老爷子去世后,他的房间被李家人收拾打扫过,没道理单独把里衣放在外面。而之后李家人都没敢再来这件屋子,屋外也无人再敢打扫,屋内却一尘不染,床上的被褥枕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简直像还有人居住一样。
江宁觉得自己的猜想越发得到了证实。
“李老爷子还住在这里......”
李家人并没有可笑的眼花,他们看到的真的是李老爷子。
他们回了祖宅,整个后半夜江宁都没有睡着,他能想到的可能性只有李老爷子诈尸了,尸变在久远些的年代倒是挺常见的怪事,从爷爷口中他也略知尸变的起因后果,但在这个时代这已经很少见了,尤其如果真的发生尸变,李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太平的现状,所以这件事就相当奇怪了。
睡不着的不止是江宁,杜玦也是一夜未眠,天一亮他们就出门了。
他们买了些吃的点心去了湖边,这一大早的,已经有些年长的老人在湖边耍太极。
清晨的风特别舒服,在这样的季节也不会感到寒冷,他们沿着湖边慢慢地走着,冬天的柳树少了曼妙柔美的枝条,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条,偶尔被风一吹,轻擦过江宁的手臂,他顺手抓住了它。
梦中杨柳依依,满目青翠......等下!
江宁停住了脚步,突然大声说:“是我糊涂了!我这脑子竟然搞混了!”
“怎么了?”
“根本没有柳树!”江宁挠了下头发:“我是被梦给搞糊涂了,我小时候这湖边种的是常青,根本不是柳树!这里大街小巷都很喜欢种常青,包括我家的院子!”
梦本就是真假掺半,虚幻不知的,江宁从一来到这里,所有的记忆一股脑涌来,记忆被梦境混淆。不仅如此,还有杜玦不同寻常的态度和眼神。
江宁叹了口气,拿出个包子大嚼了一口:“这包子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那个时候里面的豆沙特别多特别甜,很多事都和从前不同了,你说是不是?杜玦?”
杜玦沉默着不说话。
江宁又说:“你有些猜到是发生了什么?是不确定还是不想说?让我猜猜,即便是不确定,恐怕昨天在李家你也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不想说,我厚脸皮地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这么爱我,一定不想我涉险。”
杜玦:“......”
江宁收敛了神色,扬眉问:“大早上是我发散性思维的最佳时刻,我恐怕要联想到很多事了,死神大人,为了不浪费我的脑细胞,你就直说吧。”
“李家那口棺材是用柳树做的。”
“说人话。”
“......”
“咳咳,我的意思是,死神大人您就从头开始说吧!”
“这不是寻常的柳树,姑且算它为一种神木,用这种柳树打造的棺材,亡者会重生,但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生。”
这无限接近于江宁的推断,但是又有些异样之处:“并非尸变,是重生?”
“我不知道你会如何定义重生?”
“死去的人重活在了你面前。”江宁绝对这句话又漏洞,又补了句:“他还是你认识的那个他,没有任何区别。”
江宁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等下,所以说李老爷子是死了又活了,但是又不是原来的老爷子。”他想到了前晚看到的那个行动超脱常人的怪人,虽没看到正面,但是背影如同常人,声音亦是如此,只是速度敏捷,身手矫健,那一跃上墙飞檐走壁的行动力怎么可能是个正常人类?
“是,具体他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或者怪物我也无法确定,按照目前情形来看和这里百年前发生的事并不同。”
“百年前?”江宁想起了杂物房里的古线装,杜玦当时也说过那段记录里那一年死亡人数特别多,且原因部分被抹去了。
“我怀疑那一年也是有人用了柳木制成的棺木安置死者,结果发现了意想不到的变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我想我的推测应当不会错误,死者变成了怪物,直接或者间接弄死了不少镇上的人。”
也许几番周折后当时镇上的人也发现了是棺柩的问题,因此开始大面积砍去了这里所有的柳树,至于江宁儿时记忆中的常青,极其有可能是在除去柳树之后就改种了常青。
李家老爷子目前只是行动异于常人,从言语上来看那晚语气语调和寻常人并无不同,等下,江宁再次一怔,内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击着。
“我这破脑袋,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江宁揉着皱起的眉头:“李老爷子嘴里的大黑就是那只玄猫,走廊上的盆子就是用来喂它的,这只猫是李家养的!不仅如此,我小时候似乎见过这只黑猫,我不确定......毕竟黑色的猫都长得差不多,但是我直觉就是它,如果真的是它,一直猫...如果是普通的猫,怎么可能活了二十多年......”
江宁觉得事情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复杂,如果说这只猫活了很久,它极其有可能也是受到了柳树的影响,不论怎么说,这只猫起码已经活了二十多年了,可它看上去和普通的猫无异,如果说柳树对人有影响,是否对动物就没有影响了?那日江宁在树下摇椅上醒来时,这只玄猫蹲在树间,它看着江宁的眼神总让江宁感觉包含了人的情感。
太阳高高挂起,冬日的阳光温和不刺眼,江宁抬头看了眼,说:“我要先找到林池,这事没准还要他帮忙。”
“阿宁。”杜玦突然喊住了他。
“嗯?”他回头看见杜玦静立于阳光之下,金黄色的光圈浮在他周围,让他有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这里种植的柳树来源于柳神。”
培训中心后院里那颗会打人的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