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干什么?当然是帮妞妞洗怨啊。虽然我不知道,洗怨路为什么把我送到这地方,而且还让我面对这种状态的梅雨荷,这多多少少让人有点尴尬。
“我……”我张了张嘴,琢磨着说点什么,突然发现,她衣服里空荡荡的。怀孕时的大肚子,竟然没见了。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妞妞呢?”
“妞妞,是谁?”
“就是你和王柯文的孩子啊!”
“叶飞!”罗洁突然呵斥了我一声:“别胡说八道!”
我正不明所以,只见梅雨荷像魔怔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念叨起来:“孩子,我和柯文的孩子,我和柯文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叫妞妞,那是我和柯文的孩子……”
她这样的状态,说实话挺渗人的。我看得背后发麻,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我明明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另一头,罗洁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拍了拍梅雨荷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不要多想,他胡说八道呢。你别放在心上。”
梅雨荷只是扫了她一眼,又陷入了喃喃自语中。
罗洁气得跺了跺脚,虎着脸压低声音对我呵斥道:“叶飞,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看她的表情,也嗅到了一丝事态严重的意味。但我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只得实话实说道:“罗洁,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哪里刺激了她,我来这,就想看柯文这个兄弟一眼,没别的想法。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直说就是,别打哑谜,引起大家的误会。”
罗洁上下打量了我一阵,见我表情真诚不作伪,已经相信了几分。但还是确认了一句:“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是真不知道!”
“好吧,我告诉你。”她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离王柯文走,整好三个月!”
整好三个月……
这个时间点,让我有些错愕。我突然回忆起,上上次见梅雨荷的时候,我曾问过她,预产期是多少号。当时她抚摸着肚子,一脸慈爱的表情,给了我三个月整的回答。
又是三个月!而且,正是她说这句话的当天,王柯文就去世了。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再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梅雨荷一番。
与三个月前相比,她的皮肤变得很暗淡,眼圈深陷,精神也不太好。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脸色卡白卡白地,抱着膀子不停地发着抖。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刚生了孩子的人。
我忍不住问道:“早产了?”
“你……”罗洁小心地扫了梅雨荷一眼,见她根本没有搭理我们,这才压低声音道:“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她这句话,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不停地摇着头,脸上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没这回事,绝对不是这样的。妞妞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没了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你确认过没有?不可能的,我上一步,还看到……”
说道这,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足以让我万劫不复的可能!
“是真的没了!”罗洁叹了口气,“柯文突然去了,她一个女人,挺这个大肚子,多难啊。天天哭天天哭,伤心过度,所以才造成了小产。她一直说,今天是孩子的预产期,也就是孩子的生日。所以我才确定,她今天一定会来这里。”
她说完,指了指旁边。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王柯文的墓碑旁,还有个坟墓。稍微比王柯文这个小点,不过没有墓碑,而是用一块半米长,巴掌宽,上面刻满了古怪花纹的木头牌子来代替。
这东西我倒知道一些,有些地方会有这样的风俗。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是不能立碑的,更不能单独葬在一处,免得孩子不安分,变僵尸或者变鬼骚扰祸害乡里。有些个人家,连坟都不立,请阴阳先生来处理。稍微重视点的,会把孩子供到庙里面,以求这个未出世的灵魂得以超脱。
唯有那些执念比较深的,才会给孩子立坟。但碍于习俗,碑是不能立的,只能用这个木牌子代替。而且,还要葬在亲人身边,好加以管束。
之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我的视线被挡住了,所以没有发现这一座小坟。现在看来,葬在王柯文身边,又没有立碑的。必定是他们俩的孩子无疑。
既然他们的孩子都夭折了,那妞妞……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在我暗自惊心的时候,罗洁还没停止对我的埋怨:“据说王柯文出事那天,你也在的。怎么后来又找不到你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说你怎么能走呢?”
“我……”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瞪了我一眼:“你什么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雨荷在这地方没亲没故的,朋友也没几个,挺了个大肚子,还得跑上跑下的。你说,要是多个人帮着,分担一些,至于连孩子也保不住吗?”
她越说越气,不自觉的把音量放大了一些。结果,把梅雨荷惊醒了过来。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问道:“妞妞是柯文给孩子取的名字对吧?他是不是给你说,孩子生下来,就叫妞妞?”
“额……”我想不出该如何作答,支吾了好久,只得承认道:“是的,王柯文说的,孩子就叫妞妞。”
“真是柯文说的。”梅雨荷的脸上,露出一种安心的表情。她好像回忆起什么幸福的往事,嘴角稍微向上勾起,怀念着说道:“之前一直问他,准备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他一直没有答案,总说再等等,再等等……为了宝宝的名字,他背地里翻了好久的字典,一本字典都快被他翻烂了,名字还没想出来。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说道这里,梅雨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一直为了名字伤脑筋,是害怕取出来不好,我不开心。这个傻子……实际上,无论他取什么样的名字,无论是小花小草,我都接受。因为,那是我们俩的孩子。”
“只可惜,临到人走了,还没取个完整的名字来。妞妞,是他为孩子取的小名吗?”
“好,我们的孩子,就叫妞妞!”
听了她这段话,我心中的不妙感,愈发的强烈。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