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公公来的十分及时，将手中的一个托盘递给了元齐公公。
托盘上是一个巨大的花盆，分量不轻。
惠帝看着这个花盆脸色阴沉。
顾墨看到这个花盘却是脸色大变。
顾舟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父皇，这是儿臣在皇兄府上的后院发现的，当时它正在被人销毁，儿臣给截了下来。随后问明了人才知道，这花盆之前是放在大皇子妃陈氏的房间里的。”
解释完了之后，顾舟继续说道：“这花盆里面的土壤中还有残留的药渣，父皇可以请御医过来查验。”
听完顾舟的话后，顾墨冷笑一声：“二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陈氏的死另有蹊跷？”
顾舟没说话。
顾墨朝着惠帝拱手说道：“父皇，这是污蔑。还请父皇明察。陈氏薨逝前病了有一个多月，一直在吃药。她房间的花盘里有药渣丝毫不奇怪，她向来最怕喝苦药。父皇若不信，尽管让御医来查。”
惠帝看了两个儿子一眼，给了元齐一个眼色。
元齐立刻大喊：“宣御医。”
御医来了后，很快就检查完毕，回禀惠帝：“陛下，这里面的药渣确实是治疗伤寒的药材。”
顾墨立刻说道：“父皇，这只能说明陈氏并未遵从医嘱喝药，是儿臣没有照顾好她，还请父皇恕罪。”
御医补充了一句：“陛下，药渣无毒。”
这下，惠帝再次把目光转向了顾舟，拧眉问：“你还有什么话说？”
眼看惠帝已经选择相信了顾墨，顾舟不慌不忙的从袖子里再次拿出一个本子，说道：“父皇，药渣确实无毒，陈氏也确实没有喝药。但正是因为陈氏没有喝药，才导致陈氏薨逝的。这里是陈氏的病例记载，它差点被大皇兄的人销毁，儿臣苦寻良久才找到，甚至抓到了销毁它的人。人证物证俱在，还请父皇过目。”
惠帝的神色再次一变。
元齐公公接过病历本，直接递给了御医。
御医看完后，脸色大变，当即跪了下去：“陛下，按照这病例的记载，病人是临死前三天病情才突然开始恶化的。这不仅是没有喝药，说不定还水米未进，否则绝不可能……”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惠帝目光阴沉的盯向了顾墨。
顾墨仿佛失去了力气，跌坐在地上，脸色还是不甘心：“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并不知情。”
就在此时，宫外有公公紧急来报：“陛下，不好了。陈大人来了，说是他女儿的死有蹊跷，还请陛下做主。”
陈氏是宗亲大族，陈大人目前任大理寺卿，是大皇子妃陈氏的亲生父亲，在朝堂上势力不小。
惠帝冷冷的看了顾墨一眼，吩咐：“你们都给朕到侧殿去老实待着。待会再来找你们。”
说完惠帝拂袖而去。
元齐公公伸手，朝着顾舟和顾舟说道：“两位殿下，请吧。”
到了侧殿后，顾墨盯着顾舟，想说点什么，但周围都是乾清宫的宫人，他忍住了。
良久，元齐公公再次出现，对顾舟道：“二殿下，陛下请您过去。”
顾墨立刻向前一步：“公公，那我呢？”
元齐公公依然笑眯眯的，看不出神色：“大殿下，陛下没有请您。”
跟着元齐到了正殿后，元齐公公就退了下去。正殿里除了惠帝和顾舟，再无旁人。
惠帝揉了揉脑门，疲惫的开口：“陈氏的事情，你在追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顾舟顿了下，轻声回道：“父皇，儿臣在追查的时候，还碰到了另一伙势力也在追查陈氏的死因。儿臣没搞清楚他们是谁，就先将物证抢了过来，人证也藏了起来。如今看来，那伙人应该就是陈家的人。”
惠帝沉默良久。
这一刻，这位统领天下的帝王仿佛突然就苍老了。
他声音倦怠的传过来：“你先回去吧。让元齐把顾墨叫过来。”
顾舟心中一凛，明白惠帝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叩拜过后毫不犹豫的退了下去。
顾舟走后没多久，顾墨就来到了乾清宫正殿。
还不等惠帝开口，顾墨就叫冤道：“父皇，您要相信儿臣，儿臣真的不知情。”说完他咬牙道：“二弟不知从哪里搞来的那些证物，肯定不是真的。父皇您又不是不知道，二弟之前一心想跟丁家联姻，现如今看到儿臣要求娶嘉萝，就想出这种法子来阻止。父皇，请您明察。”
“明察？”惠帝负手站在上方，盯着顾墨快说不出话来。
他伸手从桌案上，拿起一叠的证物，重重的朝着顾墨砸了过去！
“你的意思是，这些证物都是假的？！”
顾墨被砸得一动都不敢动，都是些纸张，定然是不疼的。
他随手捞起了一张看了一眼，顿时脸色惨白。
这是画押供状，将陈氏临死前的情景描述的清清楚楚。
这几个人不是都死了吗？
怎么会出来作证的！
顾墨的脸色极其难看。
惠帝看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冷笑问：“怎么，要将这些人交由大理寺去审问吗？”
大理寺的主事人就是陈氏的亲生父亲，顾墨深知他对女儿的爱护。不审还好，一审真相肯定呼之欲出。到时候哪怕他是皇子，也得剥掉半层皮。
顾墨脸色骤变，明白大势已去，干脆利落的跪下去认错：“父皇，儿臣也是一时糊涂，请父皇原谅儿臣的过失，儿臣保证不再犯。”
惠帝看着这样的顾墨，深深的失望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怒火汹涌了上来，又湮没了下去。
惠帝一字一句的指着顾墨说道：“你自己说说看，这是第几次认错了？一次又一次，你的保证有用过吗？”
“越来越荒唐，越来越阴毒。墨儿，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父皇已经不奢求你能有所作为，就安安分分的当个皇子不好吗？”
“你还想着争储，父皇还没眼瞎。我大业的江山若是交给你，不出十年，怕是就要亡国。”
听到最后这两句数落，顾墨不甘了起来，猛地抬起头来。
惠帝还打算再说什么，看到顾墨这眼神，不由惊道：“怎么，还想跟父皇造反不成吗？”
“不敢。”顾墨再次把头埋了下去。
随即又愤懑道：“儿臣知道父皇看不上儿臣，可父皇何曾给过儿臣机会？儿臣身份摆在这里，若不争储，等父皇百年后等待儿臣的会是什么？”
“儿臣不想好好活着吗？是父皇您太过偏心二弟，所以就觉得儿臣做什么都是错。”
惠帝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怒道：“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还都是父皇逼你的？”
“难道不是吗？”顾墨蓦地抬起头来，直视着惠帝：“若不是父皇偏心，儿臣何至于走到今日？”
想起上辈子加这辈子两世的委屈，顾墨的怨气越来越大，不甘的叫嚣起来。
看着惠帝也越来越不满：“父皇，您扪心自问，您想立过儿臣当太子吗？您从来就没有给过儿臣机会，在儿臣这里，您从来就是训斥，不满，指责儿臣不如二弟。儿臣说实话，根本就不想进宫见您。但您还是不满，儿臣有什么办法？儿臣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再夺回这一切……”
顾墨话未说完，站在上方的惠帝手颤抖的指着他，喷出一口血来。
“父皇！”顾墨惊住了，顿时就要去扶惠帝，却被惠帝一把推开。
听到正殿里面不同寻常的动静，元齐公公连忙小跑进来。
一看之下吓了一跳，急道：“陛下！”
惠帝晕了过去。
元齐公公第一时间叫来了御医。
整个乾清宫乱成了一锅粥。
顾墨被几个公公领进了侧殿严密看守了起来。
一直到了深夜，惠帝才在御医的针灸中悠悠醒了过来。
“陛下，您终于醒了。”虞皇后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吓死臣妾了。”
惠帝看着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
元齐公公凑上前去，低声禀告：“陛下，大皇子殿下还在侧殿，奴婢没敢让他离开，也没敢让他进来。您看……”
惠帝没回答。
虞皇后擦了擦眼泪，连忙说道：“陛下，舟儿也在门外，他刚才一直担心您，这会煎药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惠帝抬起眼眸看着虞皇后，低声说道：“你先回去。”
虞皇后顿时不乐意：“您都病成这样子了，臣妾怎么能回去呢？”
惠帝叹道：“乖，朕要拟旨，你不方便听。再者你在这里，也休息不好。”
虞皇后只能不情不愿的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说道：“那好吧，臣妾就先回去了。陛下您要早点休息，切莫累着了。”
虞皇后离开之后，御医也去了外面。
惠帝看着元齐，叹道：“拟旨。”
元齐公公立刻跪了下去。
惠帝缓缓说道：“大皇子顾墨从即日起，封为昶王，立刻启程前往西南封地，永世不得回京。这是第一封。”
元齐公公叩拜下去：“遵旨。”
惠帝又道：“嘉萝郡主貌美贤淑，是贵女典范，赐婚给二皇子顾舟，择日完婚。这是第二封。”
“遵旨。”
元齐公公本以为就这两封了，谁知惠帝再次说道：“二皇子顾舟俊秀贤才，朕甚为器重，即日起迁居慈庆宫。大婚后上朝听政，钦此。”
元齐公公一惊，目光闪了闪。
慈庆宫有一个别称，也叫做东宫。
这跟下旨立二殿下为太子没什么区别了吧。
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应当。
大皇子都封王去封地了，二皇子可不就要立太子了。
他深深的叩拜了下去：“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