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几个流血过多的黑衣人结结实实绑在一起,江盏醉抹了把头上的汗,就看见孟鹤归将几颗上好的丹药塞进杀手的嘴里。
江盏醉之前在宫中见过这个药,很是昂贵,一颗抵得上普通人家半年生活,顿时不满的瘪瘪嘴:“干嘛喂这些杀手丹药啊,让他们死了不是更省心?”
“死了要怎么引蛇出洞?”孟鹤归淡然道,手指放在他们鼻息间探了探,确定他们没死,这才抬脚朝外面走,“走吧,去你的房间。”
“为什么要来我房间!你想做什么?”江盏醉猛的捂住胸,又觉得这姿势对一只狐狸来说好像是个有损自尊心的姿势,就迅速的将手放下了,“你去我房间睡,那我睡哪里?”
在她说话间,孟鹤归已经抱起了床褥被套,走进了她的房间,一股脑的扔在了地上,仰面躺了下去。
江盏醉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杀手,又看看孟鹤归,在衡量过在哪边可以活的长一点后,头也不回的奔向自己的房间,一咕噜窜进床上,满足的呼出一口气:“孟鹤归,你说杀手不会再来了吧?”
雪白的胸口若有若现,孟鹤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风光,微微偏过头去:“睡吧。”说罢翻了个身,似乎真的睡着了。
江盏醉手撑着头看向孟鹤归的背影,这个男子,似乎比她想象的要可靠的多啊。也许,就算不为了报仇,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
等等,她在想些什么!
江盏醉使劲的敲了敲脑袋,从怀中掏出那枚刻着‘鹤’字的玉佩,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啊,万一他是杀害恩人的凶手,那她岂不是变成了助纣为虐?
“江盏醉,你别再想了,还是赶紧睡觉吧!”懊恼的敲了敲脑袋,江盏醉紧紧闭上眼,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
床上没了动静,孟鹤归悄然起身,看向睡梦中那孩子般的笑颜,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帮她掖了掖被子,这才悄悄走到院子里。立在庭院中,他对着天空吹了声口哨,立刻有一只信鸽扑闪着翅膀落在地面上,他捡起鸽子,将一封信笺绑在它腿上,放飞了出去。
他没有再回到房间,而是顺着房门前的台阶坐下,手中的剑紧紧的握着,看向大门的方向。
当江盏醉第二天一早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面目俊美的紫衣男子手中持剑靠在墙上,睫毛微微抖动可见睡的并不深,好像风吹草动随时都会将他唤醒一般。
鬼使神差的,她蹲下身子,手指从发丝间渐渐划到他的脸颊上,那冰冷的触觉告诉她,他昨晚一直守在这里。
江盏醉的脸上渐渐展开了笑颜,心中似乎被什么触碰了一般,泛起一阵阵涟漪。她凑过身去,柔软的唇轻轻的落在他的脸上,又迅速收了回来。
孟鹤归缓缓睁开眼,眼神中还有些茫然:“你起来了?”
“嗯,我们回皇宫吧。”江盏醉眼里闪现着笑意,脚步轻盈的朝着楼下而去。
孟鹤归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乎不明白她心情突然变好的原因,半响才提起剑,大跨步的朝着她追去。
掀开帘子,江盏醉透过木窗往外面望,街道两边全是小贩,有不少百姓在挑选自己喜欢的胭脂水粉,还有一些年龄大的老人正在买菜,在茶馆边,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女优哉游哉的喝着茶。
她将帘子放下:“这里面似乎有不少杀手。”
孟鹤归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窗外,在见到那些桌子底下暗藏的兵器时,露出一丝淡笑:“不用担心,他们很快就会走的。”
“你以为他们会听你的么?”江盏醉半个字都不信,白了他一眼,手中却已经暗暗积攒了劲,如果真的面对面打起来,他们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孟鹤归凝眸不语,竟微阖上眼眸,小憩起来。
江盏醉可没他那么悠闲,一直紧盯着窗外的动静,可奇怪的是,那些杀手似乎在忌惮什么,一直没有动手。
“噼里啪啦!”
外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鞭炮声,那些杀手身子一抖,互相对望一眼,就在江盏醉以为他们要开始行动之际,竟然一个个扭身离开了,甚至还有的从马车前擦肩而过,飞一般的离开了原地。
江盏醉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转头看向孟鹤归:“为什么他们跑了?”
听见她的问话,孟鹤归才缓缓睁开眼:“你还记得昨日的几个杀手么?”
“记得啊,你不是给他们喂了解药吗?”
“昨日,我给暗影发了封信,让他看守在客栈里,今早我们一出门,想必孟宁朗便会派手下查看动静,却未曾想这几个杀手还活着。依照他的性格,必定会不留痕迹,杀了这几个人,而我的暗影便躲在暗处,在他的手下杀了这几个杀手后,便将之生擒住关了起来。”
江盏醉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孟宁朗是担心如果这一次刺杀不成,你就会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是找不到兵器和珠宝,但是有人证,也足以让皇上对其紧惕了!”
孟鹤归瞄了她一眼,这女人果真一点就通,当真聪明。
“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嘛!”江盏醉拍了拍他的肩膀,心底的崇拜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看来以后和你在一起,我倒是可以放点心了。”
她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仿佛藏着两只萤火虫一般,亮的令人不敢直视。孟鹤归嘴角忍不住扬了扬,却又很快收敛了回去,闭上眼睛假装休息。
江盏醉浑然不知自己随便说的一句话,却让两人之间产生了些许暧昧,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扳着手指头计算从昨晚开始又杀了多少坏人,不知不觉的马车便到了宫门口。
侍卫们习惯性的上前盘查,看见是太子和侧妃,急忙让开了一条道。
马车顺着小径一路到了东宫门口,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皆是沉默不语,直到走到碧波殿门口,江盏醉才停下脚步:“我到了。”
“嗯。”孟鹤归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说话,转头就往正殿走去,衣袖却被一双柔软的小手拉住。
他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听见身后传来声音:“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武功?”
江盏醉不得不去想这个问题,第一次见面,她不知道他是太子,竟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现在,她就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杀死了几个刺客,可他却什么都没有问。
他平静的令她觉得可怕,好似自己根本没有秘密,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一般。
两人之间蔓延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江盏醉突然有些后悔了,她这么冲动的问出这个问题,如果孟鹤归真的这样问她,她该怎么回答?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我问了,你会如实回答吗?”
“不会。”江盏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孟鹤归轻甩衣袖:“回宫好好休息吧,这几日不必来正殿找我。”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碧波殿,身影拐个弯,消失在江盏醉眼前。
回宫中的第一夜,江盏醉睡得极沉。
在梦中,她似乎又看见了在密室的一幕,在黑暗中,他挡在她面前,表面云淡风轻,可鲜血却将他胸前染透,缓缓倒了下去……
“孟鹤归!”
猛然从床上坐起,头上的汗滴滴落在了被子上,她眼睛无神的看着墙壁,确定他们已经安全回来了,这才喘着气走下床。后背凉飕飕的,早已被汗水浸透了,她取了件干净的衣服换上,简单的将头发挽起,走到窗前。
天色还早,刚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看上去静谧而清冷。
江盏醉的手无意识的在窗沿边摩擦着,脑子里还回荡着刚才做的梦。虽然明知是假的,可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迫使她无法冷静下来。
“啪!”
抬手重重的将窗户关上,江盏醉烦躁的挠挠脑袋,听见里屋传来的声音,夙烟推开门,见到她并无大碍,这才低眉道:“侧妃,太后有旨,请您和太子前去寿康宫。”
太后一向不喜欢她,此刻找她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江盏醉这样想着,脚步倒是没有迟疑,穿上件外衣便朝着门口的轿子走去。
刚出殿门,就看见孟鹤归和江瑶依所坐的轿子远远而来,在江盏醉面前停下。江瑶依掀开帘子,不屑的看了一眼江盏醉:“动作快些,别让太后娘娘等的急了!”一副训斥的口气。
江盏醉理都没理她,只是眼睛盯着孟鹤归,两人视线一接触,却又立刻分了开来。
孟鹤归眼眸深邃的看着她,一抬手,帘子悄然放下,轿子重新被抬起朝着寿康宫而去。江盏醉撅撅嘴,也急忙上了轿子,一路跟在他们身后,到了寿康宫门口。
“见过太后。”
套着金色指甲的手一抬:“不必多礼。今日哀家找你们来,就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你们。”她的身边还站着几个侍卫,江盏醉认得出来,正是昨日回宫时守门的那几个人。
太后扫了他们几个一眼,最后落在孟鹤归的右肩膀上。
她走下台阶来到孟鹤归面前,忽然间伸手抓住他的右手,不轻不重的一捏!
孟鹤归眼眸低垂一言不发,可泛白的嘴唇还是可以泄露出他此刻在强忍着疼痛。
“果真是受伤了!本来哀家还不信,没想到堂堂侧妃,竟会带着太子出宫胡闹,还害的太子受伤!江盏醉,你可知这一项罪名就可以令你人头落地?”
太后一拍桌子怒道,眼睛里是冷冽的恨意:“来人啊,把侧妃给我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好好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