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骤然间离开土地,江盏醉偏头看向身边的男子俊美的侧脸,一时间有些恍惚。
“出什么事了?”她轻声问道。
可很快她那野兽般的直觉就感到了不对,她低头朝下方看去,刚才他们还站立的地方此刻竟出现了一个大洞,深不见底,根本看不见哪里是尽头!
“这是什么东西?”
“是陷阱,想必是那些杀手早已挖好的。”孟鹤归开口,手更是紧了紧。
两人一下子贴的极近,甚至能感觉彼此身上散发出的热度。狐狸的本性让她的身体渐渐散发出比平时还要魅惑数倍的幽香来,缓缓窜入孟鹤归的鼻息之中,他猛然回过头看向她,却见她媚眼如丝,笑意吟吟的看着他。
孟鹤归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向四周:“我们先去树上躲一躲吧,这下面还不知有多少个洞呢。”
“好。”
江盏醉答得飞快,芊芊玉手环抱住他的腰:“我现在收了内伤不能运功,你可别丢下我。”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孟鹤归只觉得脸烧的厉害,手不禁一抖,差点把江盏醉扔了下去,吓得她花容失色,干脆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感觉到他突然紧绷起来的身子,像小猫偷腥似得弯了弯嘴角。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在他们的背后,偷偷伸出一双手,猛然朝着江盏醉推去!
“啊!”
就在她要下落的那一刻,孟鹤归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没有任何思考,纵身随着她跳了下去……
滴滴答答的水声顺着岩壁落在了脸上,打湿了长发和衣衫。
她有一瞬闪神惊艳的看着他的俊颜,紧接着露出悲苦的表情:“你为什么要跳下来啊!这下子好了,咱们可都出不去了!”
“我也是被打下来的。”孟鹤归淡淡道。
“真的?”江盏醉怀疑的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眉眼清冷,不像是会为了别人舍身忘死的类型,这才身子一软,“其实幸亏你被打下来了,否则我肯定摔死在里面!”
她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洞,又看向全凭一柄剑插入洞壁而支撑着两人的孟鹤归,顿时有些发愁。
孟鹤归身子动了动,右手紧紧的抓住剑柄,双脚蹬着岩壁,保持着一个半横的姿势,左手依旧揽着江盏醉的腰,此刻江盏醉整个人就躺在他的身上,只要他支撑不住,那么两个人就会同时掉入无底的深渊中!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好像是谁故意搬了块大石头盖住了洞口,只余下一点缝隙,根本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在这黑暗的洞中支撑着彼此的力量。
他们也曾试着呼喊过,可这里是红叶林,平时鲜少有人进出,更别提会发现这个洞的所在了。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在缺水缺粮的情况下,江盏醉本来就没好透的身子开始支撑不住了,说话的声音日渐减弱了起来。他们为了保存体力,开始减少说话的时间,甚至连呼喊这种没用的事情也不再做了,但身体的负荷却越来越大。
见她半梦半醒间也不忘抱住自己,孟鹤归腾出左手来,用力从袖口间撕下一块布,伸到洞壁上沾湿。
好在近日下了几场大雨,一些雨水透过缝隙流淌下来,倒让他们不至于渴死。
轻轻的将湿布贴在江盏醉的嘴唇上,那干枯起皮的嘴唇渐渐恢复了原来的红润。孟鹤归褐眸流转,凝视着她扑闪扑闪的睫毛,似暮雨春风瞬时温柔了眉眼。
然而雨水很快也没有了。
没有了食物和雨水,还有打起精神不要让自己晕过去,这件事几乎用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江盏醉昏迷的时间更是越来越长,偶尔醒来,也只是调侃他几句,又闭上了眼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谁都不敢保证还可以活多久。
如果夙烟聪明的话,发现他们这么久没有回来,想必已经通知了皇上,派了御林军来寻找。可即便找到红叶林,这么大的地方,哪里能找到这个洞穴的所在?
孟鹤归比江盏醉的情况好些,终究是男人,体力要好的多,只是一直抓着剑柄的手早已麻木,完全感觉不到血液的流通了。
“阿醉,醒醒。”
孟鹤归轻声喊道,这一次,江盏醉总算是听见了。
她缓缓睁开眼,看向他。
她突然想起自己披着盖头坐在芙蓉帐里时,她看着烛火照亮他一袭红袍,面冠如玉的容颜却淡漠至极。那一眼惊鸿深深刻在她心里,竟成为此刻最温暖的回忆。
“你喊我什么?”
“阿醉。”
见她醒了,孟鹤归眉眼舒展开来:“你是我的侧妃,这样喊你有什么不对?”
想了想,江盏醉笑的眼眸弯弯:“没错,你确实该这样唤我。只是,你会这样唤我多久?”
“你想让我唤你多久?”
江盏醉微微阖上眼眸,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每一刻。”
我想让你每时每刻都这样喊着我。
孟鹤归低眸看向她的脸,半响没有出声。
就在江盏醉快要睡过去的那一刻,隐约间听见他的声音:
“好。”
喜悦涨满了胸膛,江盏醉再也支撑不住汹涌而来的睡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感觉到面前女子突然减弱的呼吸,孟鹤归忽然有些手足无措,只觉得心一下子空了下去。
双眸迸发出寒光,孟鹤归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利索地割开手臂,将血滴进她的嘴中,又灌输了些许内力在她的身上,目光却没从江盏醉的脸上移开过。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江盏醉伸出小舌头在唇边舔了舔,本来干渴的嗓子因为有了水而更为火烧火燎起来。
她一把抓住那水的来源,饥渴般的汲取着难得的滋润。
孟鹤归身子一颤,嘴唇紧抿,可手臂却没有从她的手中抽离出来,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弥漫在整个洞中,刺激的江盏醉一个激灵,霍然睁开眼睛!
正对上孟鹤归平静的眼眸,她颤抖着手低下头,死死的盯着那被割开一个大口子的伤痕,正往外不断的流着血,好似要将身体中所有的血流尽似得。
她慌张的伸出手,‘啪啪’的连点了好几个穴道,见他手腕上的血渐渐止住,那害怕的感觉却还萦绕在心中久久没有散去。
“你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会失血过多吗!”江盏醉怒气冲冲的瞪着他,看着他几乎如纸般苍白的脸色,心里宛如刀割般的疼。
她张牙舞爪的样子还真像当年抓破了他脸的小狐狸啊!孟鹤归心中忽然闪过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想法,身子却愈发沉重了。失血太多让他的体力迅速流失下去,没有力气再说话,眼睛也半睁半合起来。
一掌拍在孟鹤归脸上!
孟鹤归打了个激灵,诧异的睁开眼看着她:“你做什么?”
江盏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脸:“你没晕啊?吓了我一跳!”
孟鹤归:“……”
被她这虎虎生威的一巴掌打下,孟鹤归刚才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倒是清晰了不少。他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忽然感到一阵的松动!
两人面面相觑。
“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否则要是洞壁松了,咱们都得掉下去!”江盏醉嘟囔道,扭头看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被压得严实的洞口,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急忙拍了拍孟鹤归,“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的首饰没?”
孟鹤归顿时明白了她想做什么,眼里闪过一丝赞赏:“头上的木簪是上好的沉香木,还有腰间的羊脂玉佩,其余就没有了。”他一向不喜带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所以就算集在一起也没几件。
江盏醉暗暗的嘀咕了一句‘小气鬼’,一边对他上下其手,将东西摸了个干净,又依依不舍的从自己头上拔下玉簪子,在孟鹤归的视线中掏了半天,竟掏出一大堆的金银首饰来!
孟鹤归嘴角抽了抽,他还在想为什么她这么重,敢情是随身携带的这些东西。
微微挪了挪,江盏醉伸长了手臂,将聚集在一起的首饰一件件从洞口的缝隙处抛了出去,又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声类似于口哨的声音,直到听见洞外传来‘汪汪’的狗叫声,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等他们将这些首饰叼出去,只要被人捡到,咱们就有救了!”
孟鹤归没有流露出多少欣喜的神色,反而凉凉的开口:“没想到你对狼和狗倒是都很熟。”
江盏醉嘿嘿一笑,顾左右而言他:“你说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我们?”
见她不肯说,孟鹤归垂下眼眸:“不知道,但我们不会死在这里。”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江盏醉知道,这个俊美的男子肩膀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在没有完成那些心愿之前,他必定不会死去。也许就因为如此,所以即便在此等险境中,她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靠在他的身上,听着他心跳的声音,江盏醉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莹白如玉的花瓣在清晨微风里飒飒摇曳,琼花淡淡的香气传来,江盏醉慵懒的伸了伸胳膊,微微睁开眼,就对上一张放大的脸庞,吓的她几乎从床上惊跳起来!
“红药?”
“太好了,侧妃你可算是醒了!”红药带着哭腔道,“奴婢还以为……总之没事就好了!”
圆圆的脸蛋上挂着一串泪珠,红药腮帮子鼓起可怜巴巴的盯着她,江盏醉的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我已经没事了。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红药看主子都这种情况了还关心自己,顿时哭的更凶了。
看着面前这个爱哭鬼,江盏醉嘴角流露出一抹无奈的笑,目光移到自己擦伤已经涂上药的手臂时,忽然一下子坐起身来: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