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盏醉一把抓住惊愕的红药,叠声问道:“孟鹤归怎么样了,他伤的严重吗?”
红药被她摇晃的脑袋发胀,半响才回过神来:“太医说太子殿下失血过多,不过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送回东宫修养了。”
江盏醉‘呼’的吐出口气,好在他没有事。
“红药,把外衣拿给我。”
见江盏醉要下床,红药吓了一跳,急忙拉住她的胳膊:“您伤势还没痊愈,现在不能动啊!”
“我不放心,除非是亲眼看见他没事,否则我没法安心休息。”江盏醉一把抓起挂在边上的外衣,扶着桌子就想外走。
“侧妃!”
“不用跟来。”
红药张了张口,本想要拦住她,可在看见她极为坚定的脚步时,还是没能抓住她,眼睁睁的看着江盏醉踉踉跄跄的朝着正殿而去。
刚走近正殿,便听见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本来要敲门的手放了下来,江盏醉鬼使神差的走到窗前,透过窗棂恍然看过去,映入眼帘的不是那熟悉的紫衣公子,而是一个娇俏的身影,此刻坐在床边,手中拿着药碗,一勺一勺的递到孟鹤归的唇边。
这药好似很苦,因为从江盏醉的方向,正好看见他微皱的眉头,却又默不作声的咽了下去。
江瑶依甜蜜的笑着,从腰间掏出手帕,轻拭着他的唇角。
郎才女貌,这一幕看上去极为和谐。
“殿下,臣妾真的很想你,你有想我吗?”江瑶依笑意盎然,身子几乎快要贴到孟鹤归的身上,孟鹤归虽没有抬手挽住她,却也不闪不避,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已经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似乎是对江瑶依的交代。
虽没有获得想要的答案,但江瑶依还是心满意足的笑了,她靠在他的肩头上,捏了一块果脯放进口中。
江盏醉的脚仿佛生了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鹤归。
这世间男子千千万,却仿佛万千风华集于他一生,琳琅俊秀眉眼成画。
轻叹隐入薄雾氤氲里,江盏醉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手却不小心碰到了窗栏,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啪。”
孟鹤归霍然抬起头,正看见那水红色缓缓而去,来不及说什么,他竟推开正往前贴的江瑶依,迅速的朝着江盏醉离开的方向而去,在转个弯后果真看见了那熟悉的身影。八壹中文網
“阿醉。”
江盏醉的脚顿了顿,却只有那一刹,又抬脚朝着长廊走去,手臂却被一把拦住:“阿醉。”
避无可避,她回过身来,看向孟鹤归:“殿下有何事?”
对于她突然陌生的口吻,孟鹤归不适的皱了皱眉,立刻反应过来:“刚才的事,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那又是什么样子?”她并不同于其他女子的哭闹,甚至脸上的神情可以说是漠然,一双水眸冷冷的看着他,里面好似含有千言万语,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孟鹤归的手缓缓放了下来:“阿醉,你该知道,江瑶依是我的正妃。”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她更加了解的是,他从没有说过爱她,所以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江盏醉一直低垂的眉眼忽然间抬了起来,直直的看向他的瞳孔:“我只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她丝毫没有作为女子的羞怯,“你爱我吗?”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赤裸,好似被她看透了一般,孟鹤归偏过头去,沉默不语。
江盏醉落寞垂首,原来他从不在意风花雪月的爱情。
嗤笑一声,她突然变了神色,竟带着些讽刺的意味:“这样也好,说清楚了,也免得彼此有误会,省的我报仇时畏手畏脚的不方便!”她也是口不择言了,竟是将报仇之事说了出来。
不过经过这么多事,她进宫的目的不单纯早已被孟鹤归知晓,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既然他无情也不要怪她不顾情面了,要不就是替恩人报了仇,要不就是撕个鱼死网破便是!
孟鹤归眼眸沉了下来,她果真是来报仇的。
自打玉佩事件以后,他就从夙烟调查的事情中查到了蛛丝马迹,丞相府庶女意外死亡,却又莫名复活,之后便性情大变,甚至愿意进宫做侧妃,想必定是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她一门心思的接近他,不过是以为那玉佩的主人就是想要杀害她的人。
她是来为自己讨个公道的吗?
“你当初看见了要杀自己的凶手吗?”孟鹤归问道。
江盏醉冷笑了一声:“凶手?我当然看见了凶手!否则,我该怎么帮恩人报仇?”
“恩人?”孟鹤归手指微微一动,带着些许探究的眼神,“谁是恩人?”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出了口,话语中却带着一丝诱导的意味。江盏醉此刻又气又恼,自然是想不到这么多,当即就要脱口而出:“恩人就是……”
“侧妃娘娘!”
一声呵斥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扶辰从远处走来,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微臣见过太子,见过侧妃。”
“嗯,有何事?”被打断了对话,孟鹤归显然有些不悦。
扶辰一挥衣袖:“臣昨日去丞相府做法,丞相大人有书信希望微臣转达给侧妃。”他转向江盏醉,“不知侧妃可否随微臣过来。”
孟鹤归皱了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
“想必是家里的事情,只想让我一人知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辞了。”刚才还头脑发热的江盏醉此刻总算冷静下来,她接过扶辰的话头,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朝着花园的凉亭而去。
扶辰一身白色道袍,笑的丰神俊朗:“那微臣先告辞了。”
一路追着江盏醉走到亭子中,扶辰这才停下了脚步:“你没事吧?”
“没事。”江盏醉晃了晃脑袋,斜了他一眼,“根本没什么书信,是你胡编乱造的吧?”
扶辰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的一笑,和刚才在孟鹤归面前完全不同,更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似得:“我怕你把事实说出来了,要是殿下知道你是妖,可就麻烦了!”
“是啊,我差点就说出口了!”江盏醉托着腮郁闷道,“还好你及时赶到。”
扶辰也随之在她身边坐下:“你需得小心些,这次字条的事情,分明是有人故意引诱你去祭祀坛,所以这宫中除了我,肯定还有其他人知晓你的身份。”
经他这么一分析,江盏醉忽然后背一凉,不详的感觉渐渐蔓延至全身。
两人这么一分析,都感到心中一阵发寒。
江盏醉做事虽不说是滴水不漏,但起码保密工作做的还是极好的,偶尔溜出去玩玩,也是不忘在本尊上施法术,加上有扶辰帮忙,就连孟鹤归都没有看出破绽,究竟是谁有这样的本事?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江盏醉一拍大腿,当然,拍的是扶辰的大腿,疼的他龇牙咧嘴好一会,这才面容严肃的开口,“前段时间被孟鹤归抓回来的杀手死了,而且还在现场发现了几根狐狸毛!”
她在怀中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被自己折的皱巴巴的几根绒毛,递给了扶辰。
扶辰吃了一惊,一把抓过自己研究了半天,露出诧异的表情:“这确实是狐狸毛,而且好像和你是同一品种的。”
“你才是品种呢,你全家都是品种!”江盏醉剜了他一眼,“那现在要怎么办?”
扶辰不动声色的往边上挪了挪避开她的‘魔爪’,一边将绒毛塞进自己的怀中:“我再去调查看看,你先不要打草惊蛇,尤其是对着太子,一定要千万小心千万不能再暴露身份了!”
见他也分析不出所以然来,江盏醉无精打采的垂下了头。
经过这么一吵,她连东宫都不想回去了,一想到刚才孟鹤归冷若冰霜的脸,她就恨不得一拳头砸上去,让他变出别的表情来!
见身边的女子愁眉不展,扶辰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刻东宫中。
夙烟抬眼看向面前脸色颇差的男子,心中揣测着被叫来的目的。
自从上次吵架事件后,孟鹤归就再也没有吩咐她做事,夙烟还以为两人的误会已经解除,可如今看来,似乎误会更深了。
孟鹤归负手站立在窗前:“从今天起,你就不用跟在江盏醉身边了。”
“为什么?”
夙烟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由的脱口问道,又惊觉自己越举了,急忙低下头:“属下知错。”心中却是微恼,在碧波殿待得久了,似乎都被侧妃大大咧咧的性格给同化了。
孟鹤归的态度倒没有变化,主要是因为此刻他的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之前江盏醉的话,竟有些意外的心焦,转头对夙烟道:“你出宫一趟,去调查一下当初江盏醉的死因,还有,找到当初刺杀她的人。”
“是。”
夙烟一向唯命是从,只应了一声,回屋收拾了些简单的衣物,拿起腰牌就要走,正被回来的红药看见。
红药呆呆的盯着她手中的包裹:“你要去哪儿?”
“我出宫办点事。”夙烟飞快的答道,却在看见红药恋恋不舍的神情时,鬼使神差的加了一句,“很快会回来。”
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愣住了。
作为杀手,她从小就知道最要不得的就是感情的羁绊,她必须无情无义,才能在任何时候斩杀任何人,无论去哪里,都从不会对其他人有所交代,可如今面对这个小女孩,她的心竟意外的柔软起来。
或许在她杀手的生涯中,碧波殿,是最温暖的地方。
红药乖巧的点头,圆圆的大眼睛瞪着她,突然间脸上飘过一丝红晕:“夙烟,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不可以去帮我看看青龙公子?帮我告诉他,我的伤已经好多了。”
已经几个月了,她天天盼着青龙来看她,从天亮盼到天黑,可他再也没有来过。
凝视着她的眼,夙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碧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