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时寂静无声。
虽然没有任何动静,可帐内的两人都清楚,外面有一群士兵蓄势待发,只要他们出去,必定会被生擒。
孟鹤归淡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从欧阳峻卿的话中来看,他的目标是孟鹤归而不是江盏醉,他本是来救她的,未曾想却要害了她。或许,现在出去,让欧阳峻卿放了江盏醉,想必他也是会同意的。
江盏醉感受到落在脸上的视线转过头来,在看见他的眼神时怔了怔,直起身子。
“阿醉,你……”
“你不要说,只要你说出口,我就会翻脸!”
孟鹤归愣住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江盏醉微叹了口气:“你来这里,并没有害到我啊。自从我被关在这里之后,我便每日都盼望着你来救我,即便我知道,只要你来了,就是陷你于危险之中,可是我无法不这么去想,这么去期待。”
她抬起头,眉眼间温柔似水:“所谓爱人,不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放开彼此的手吗?”
注视着她的脸,孟鹤归眉如墨画:“是了,是我想错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江盏醉额首,轻轻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握间,掀开门走了出去。
看见他们出来的那一刻,欧阳峻卿的目光首先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看来传闻中孟国太子不近女色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孟鹤归神色平淡:“并非只是传言,我钟爱之人,仅阿醉一人而已。”他在众人面前,毫不犹豫的表达着对她的爱。江盏醉站在一边,笑的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哦?孟国太子倒是个专情之人啊!既然如此,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留下来做客,我便放她走如何?”欧阳峻卿扇了扇扇子,优哉游哉的挥了挥,士兵立刻让开了一条道。
“不必了!”
出声的是江盏醉,她松开孟鹤归的手走到一边,语气里满是坚定:“他一定会打赢你们,然后带我离开这里。”
“大言不惭!”慕容竹跳出来,举着手中的剑,“皇上,让我和他一战!”
欧阳峻卿抬扇挡在他面前:“你不是他的对手。”他一眼便能看出孟鹤归是个常年练武之人,尽管慕容竹征战沙场多年,但论及天资和武功,怕是还落了孟鹤归几成。
孟鹤归挪动了一下步伐,手中的剑已经出鞘,指向慕容竹。
他身上巨大的压迫力让慕容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顿时收回了脚,一挥手间士兵们将孟鹤归团团围住,眼见就要一同攻上去!
“这么多人打一个人,西夏还真是丢脸!”
欧阳峻卿转头看向江盏醉,狭长的眼睛眯了眯:“那你想如何?”
“一对一,你和鹤归打,要是你赢了,我们都留下来;但要是你输了,就必须放我们走!敢不敢赌?”江盏醉娇媚一笑,“怎么不说话,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激将法对我可没用。”欧阳峻卿斜了斜嘴角,走到她面前,‘啪’的敲了下她的脑袋,看着她张牙舞爪的样子一个闪身退了回去,“不过为了避免日后说我西夏胜之不武,这个提议我可以接受。”
“皇上!”
欧阳峻卿瞥了慕容竹一眼,慕容竹立刻噤了声,顺便狠狠瞪了江盏醉一眼。江盏醉无辜的耸耸肩,从边上搬了个椅子,坐下来优哉游哉的看起戏来。
二人甫一交手,只见腰身皆是轻轻一扭,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刹,手中的剑同时发出剧烈的声响,碰撞在一起又迅速弹开。
孟鹤归从小习武又极为刻苦,在世间难逢敌手,可面前的欧阳峻卿武功实在是凌厉之极。一剑紧接一剑,一剑快似一剑,更兼身法灵活,飘忽不定,让人极难捉摸,一时间,两人竟不相上下。
欧阳峻卿相貌本身就英俊不凡,而出手更是极具美感,步伐奔放,身形飘逸,一举一动,无不极富韵律。虽然是杀人的技艺,却给人以赏心悦目的感受。
本来还很淡定的江盏醉不由的紧张起来。
她直起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使出浑身力气打斗的两人,心中一边暗暗为孟鹤归鼓劲。
虽比不上他的步伐飘逸,但孟鹤归却也是站而不乱,稳扎稳打,将剑的辛辣与凌厉发挥得淋漓尽致,脚尖轻点飞身而起的同时,剑已朝着欧阳峻卿的心口处刺去!
欧阳峻卿‘噔噔噔’倒退几步,有退无进,只能伸手去格挡,双剑相碰,虎口被震的发麻,不由的松了松,便露出了罩门,中庭大开!
孟鹤归提起一口气,剑朝着中庭方向而去,身形微晃间,欧阳峻卿避无可避,只能一手提剑刺向他的下摆,一边伸出左手格挡,这姿势势必会受伤,可也只有这样才能诱敌深入,换得一线生机。
银光在江盏醉眼前闪过,只一刹那便消失不见,她眼眸一冷,起身时已经迟了,只见孟鹤归忽然间一个急转,躲过那道银光,可因为如此而导致有了破绽,被欧阳峻卿一掌打在身上,不由的落在地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鹤归!”
江盏醉跑到他身边,着急的扶住他:“你没事吧?”
孟鹤归摇摇头:“无碍。”这一掌欧阳峻卿并没有用十分的力气,或许是因为他也察觉到不对劲,在一瞬间减弱了力度。
“你输了。”欧阳峻卿眼角微微上扬,“看来你们都要留下做客了。”
冷笑一声,江盏醉跨步走到他面前,指着站在一边的慕容竹道:“好一个我们输了,若不是他暗箭伤人,鹤归才不会输给你!”
慕容竹急忙梗着脖子怒道:“你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江盏醉嘴唇紧抿,手掌举到他们面前摊开,干净洁白的手掌心中,赫然躺着一枚银针。
“正不巧,这银针刚好就被我接到了,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
证据确凿,慕容竹恼羞成怒,提起剑就要打过去,却被欧阳峻卿伸手拦住。
他回头看了慕容竹一眼,又迈开步子让了开去:“这一次算我输了,你们走吧。”
“皇上……”
“不必多言。”
欧阳峻卿‘啪’的一挥扇子,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定定的看着江盏醉:“不过下一次,你们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江盏醉剜了他一眼:“不会有下一次了,我要离你越远越好!”一边说着,一边扶孟鹤归朝外走去。
两人的身影愈发小了,慕容竹走到欧阳峻卿身边,不甘心的开口:“皇上,为什么放他们走?好不容易才将孟国太子引来,下一次想再让他上当,可就难了!”
“暗箭伤人,只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辱没了我的名声?”
俊美的脸上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欧阳峻卿看着他们的背影:“放心吧,很快,我们便会再见面的。”
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树林外走,江盏醉不时的回头看,确保他们没有后悔追上来。
孟鹤归带来的马早就不见了,想必是被之前潜伏在这里的西夏军给放走了,他受了伤,虽不重,但明显气力有些提不上来,走路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对上江盏醉担心的神色,孟鹤归吐出一口气,身子稍稍直了些:“我没事,快点走吧。”
江盏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扶住他,一边加快步伐往前面走去。
树叶随着风飘动,有几片树叶悠悠缓缓的从树上落下,本来还停在树上的鸟儿突然腾空而起,展翅飞向高空之中。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在那一刹那,一群士兵齐刷刷的从草木丛中跳出,将他们团团围住。
孟鹤归伸手将江盏醉拦在身后,冷眼扫了众人一圈:“看来西夏皇帝也是不讲信用之人!”
“此事与皇上无关,皆是我一人的决定!”
从士兵中走出的,正是西夏将军慕容竹!他走到两人面前,眼里全是鄙夷:“手下败将不足挂齿,也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竟要放你们走!来人,将他们抓起来!”
“等等,慕容将军,难不成你想违抗皇上的指令?”
“我是为西夏出力,只要到时候我们打赢了孟国,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我!”慕容竹一挥手,士兵们齐齐上前,那常年染血的盔甲所带来的杀意,表明着他们已下定了决心要抓住孟鹤归。
孟鹤归眼眸一凛,忽然间抓住江盏醉的衣衫飞身而起,落在了树枝上,‘啪’的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在江盏醉又气又恼的神色中道:“我会回来找你,等我。”
说罢,他没有再看她一眼,飞身而下落在众士兵面前:“如果有本事,便来抓我试试。”
他迅速掠过地面朝另一个方向而去,慕容竹气的一咬牙追了上去,所有士兵鱼贯般的跑去,一时间,刚才还热闹的地方此刻空空荡荡起来。
江盏醉靠在树枝上,心中焦急万分,满腔的埋怨已经化为了担忧。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那翘首以盼的身影始终未来,她晃了晃身子,想要强行冲破穴道,可无奈孟鹤归内力极高,她现在附身的情况下,根本无法解开穴道!
“叽叽叽,叽叽……”
毛茸茸的小鸟小心翼翼的朝着这不速之客探去,江盏醉听见声音怔了怔,忽然间眼神一亮,急忙扭着脖子道:“小鸟儿快过来,快点!”
那小鸟儿没想到一个人竟会说动物的语言,一时傻愣在了原地。
“快点儿,我要你帮我解开穴道!”
江盏醉几乎要吼出声了,却又怕吓到这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能憋着股气诱惑:“只要你帮我解开穴道,我就答应给你送很多很多好吃的来。”
“真的?”
“真的真的!”
豆大的眼睛怀疑的看着她,半响才蹭过去,尖尖的小嘴点了点她的身子。
“哈哈,好痒啊!不是这里啦你这个笨鸟!对,就是再上面一点!”江盏醉咯咯的笑着,直到身子一轻,才松了口气,微闭上眼一提气,穴道瞬间被冲破了!
“谢谢你,我回头一定来找你!”
江盏醉飞身而下,冲着小鸟挥挥手,在它鄙视的目光中转身就往孟鹤归离开的方向跑,心里只想着一句话。
你要等我,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