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扮可怜这招永远是最有用的。
被江瑶依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看,孟武帝便不由的心软了一下,低头看向跪在他脚边的如烟:“你可有证据证明,若是没有,此话做不得真!”
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如烟缩了缩脖子看向外面:“当时奴婢看见衣服被偷了便跟了过去,见流云进了百福殿,奴婢担心会冤枉了太子妃,便想进去一探究竟,却见……”
“却见什么?”
如烟结结巴巴的开口:“可是奴婢看见,太子妃命流云把衣服烧了,然后说她用的巫蛊之术果然应验了,说要去找皇上来个瓮中捉鳖。”
孟武帝皱了皱眉:“那巫蛊之术究竟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木偶。”如烟努力回想了一下,“被流云藏起来了。”
孟武帝的眉头锁的更深了,他似乎在衡量她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在这样极度压抑的氛围下,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只有江盏醉不怕死的说道:“皇上,依我看不如直接去搜百福殿,有没有木偶不就知道了?”
“来人,跟朕一起前去百福殿!”
孟武帝带头朝着百福殿而去,江盏醉等人紧紧跟随在后面,在经过江瑶依身边时,她轻笑了声:“江瑶依,你真以为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么?那你可是低估了人心了。”她的语气全然都是笃定,江瑶依的面色猛然苍白起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百福殿,流云正站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看见皇上来了面色一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武帝哪里有心情听她们请安,便一挥手道:“哪个房间是太子妃住的?”
流云越过他的肩膀看向站在最后面的江瑶依,来不及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便迫于皇帝的威信带他们进了主屋。
屋子中还点着淡淡的檀香,一群御林军四下搜索起来,将屋中翻得一团乱,直到拿出一个红绸包裹时,江瑶依伪装的冰冷面具终于裂开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红绸包裹,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勾勾的盯着流云。
流云低下眼眸走到一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御林军将红绸包裹递给孟武帝,他掀开来一看,里面躺着的是个木偶,木偶上还插着几根银针,上面用黄符写着‘江盏醉’三个斗大的字!
孟武帝整张脸阴沉下来。
他一把将木偶扔在地上,发出‘砰’的沉闷响声!
“大胆江瑶依,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孟武帝双眼几乎要燃起火来,江瑶依身子一软,摔坐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
“皇,皇上饶命!”江瑶依拼命的磕起头来,磕的头破血流,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孟武帝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一甩长袖道:“太子妃江瑶依利用巫蛊之术企图加害太子,从今日起革去太子妃之位!来人,将这犯人给朕关进死牢,择日凌迟处死!”
立刻有御林军上前将她左右架起,江瑶依拼命的挣扎着,眼泪不断的往下落:“皇上你不能杀我,我肚子还有太子的孩子啊!皇上!!”
想起孩子,孟武帝的脸上显露出一丝犹豫来,让江瑶依看见了生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边上未说话的流云却开了口。
“皇上,奴婢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说。”
孟武帝心烦气躁的一挥手:“说,朕赦你无罪!”
流云福了福身:“皇上,太子妃所怀的孩子并不是太子殿下的,而是……”她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三王爷的。”
江瑶依身子一颤,忽然发疯似的往前冲,伸出手不断的拍打着:“你胡说什么!你这个贱人,亏我这么相信你!!”
流云淡定的退后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江瑶依被侍卫们按住手脚:“奴婢所言非虚,若皇上不信,尽可以去冷宫处调查,那里还有曾经三王爷和太子妃来往的字条,奴婢全部保存在那里了,只要对照字迹一看便知。”
她是做足了准备,从一开始,就打算置江瑶依于死地!
江瑶依面部惊恐扭曲起来,她无数次的想要冲上去,却又被侍卫拉了回去,整个人虚脱,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孟武帝嫌恶的看了她一眼:“这等荡妇,朕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还不赶紧将她拖下去!”
娇小的身躯如死猪般在地上拖动着,高高鼓起的肚子不断的在地面上摩擦,即便是在晕厥之中,江瑶依也因为疼痛皱了皱眉。眼看她就要被拖出门去了,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江盏醉忽的一咬牙转身拦在门外。
“还请皇上开恩,等她生下这个孩子后才处以刑罚。”
流云霍然抬起头来,眼里有别样的情绪,却又很快低了下去。
“不可!这孩子是个孽畜,决不能留下来!”孟武帝大掌一挥,“你不必多说!”
江盏醉转头看向孟鹤归,孟鹤归神色平静,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在对上她的眼神时,两人之前仿佛有无形的话在交流一般,孟鹤归微微额首,走上前来:“父皇,无论江瑶依做了些什么,这个孩子本身是无辜的。如今皇室子嗣稀少,而三哥也已经不在了,起码要为他留下一个孩子。”
孟武帝眉头紧皱,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了一会,最后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朕可以同意让她生下这个孩子,只是等这孩子生下来之后,朕一定要处决了她!来人,送回百福殿!”
见孟武帝松了口,江盏醉轻呼出口气,福了福身送他离开之后,才回过头看向孟鹤归,眼里竟难得流露出孩子一般的神色:“鹤归,我这样做是对的吗?如果以后这个孩子知道是我害了她的娘亲……”
“你没有错。”孟鹤归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一刻未曾离开的凝视着她,“阿醉,是你的善良才能让这个孩子活下来,你才应该是他的娘亲。”
深吸了口气,江盏醉点了点头,没有再有丝毫的犹豫,在他的身边,似乎不管做什么,都会有这么一个人给予她依靠,让她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能如此冷静的应对巫蛊之事,就是因为知道,只要有他在,世上就没有真正无法跨越的难关。
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江瑶依静静的躺在床上,侧目看向坐在美人榻上的女子。
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闻起来有一股淡淡的芳香,江盏醉漫不经心的啜着茶水:“你感觉怎么样?”
“不需要你假好心!”江瑶依冷哼了声,头扭向墙壁。
若是搁着一般的女子,好心被当做驴肝肺,早就恼怒走人了,可江盏醉却反而站起身来走到床边,看着那鼓鼓的肚子脸上写满了好奇,伸手轻轻碰了碰:“这孩子在肚子里会踢你么?”
江瑶依怔了下,母性的本能让她回答了对方的话:“偶尔会。”
“那我也算是他的半个娘亲了吧!”江盏醉雀跃的开口,一边凑过耳朵去,“我要听听!”
看着这颗贴在自己肚子的脑袋,江瑶依嘴角抽了抽,伸手一掌推开她,眼里闪动着犹疑的光:“江盏醉,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故意反咬我一口,不就是希望杀了我么?你要杀便杀,何必惺惺作态!”
江盏醉直起身子,手指有意无意般的划过她的肚子,江瑶依身子一僵,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你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孩子,孩子是无辜的!”看来她还不知道江盏醉帮她求情的事情。
嘴角一扬,江盏醉也没有点破,反而收回了手,一副思考中的模样。
江瑶依惊恐的盯着她的脸,生怕她突然说出要打掉孩子这般恐怖的话来,手紧紧的护着肚子,忽然间脸上显露出视死如归的神色,挣扎着起身哀求道:“就当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她从没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求过任何人,身为丞相嫡女,她有着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可自从她进宫以来,这优越感却渐渐的消失了,如同皇宫中任何一个可悲的女人一样,开始祈求着自己爱的人能分一点爱给自己。既可怜,又可笑。
江盏醉抿了抿唇:“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她的脸上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笑容,可不知为何,江瑶依直觉的认为可以相信她。
也许,经过这么多阴谋诡计,自己已经累了吧。
江瑶依点点头,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感激的神色,她闭上眼睛躺了回去,手轻轻的搭在肚子上,感受着里面跳动的生命。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会懂,自己的骨血竟能生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婴儿,慢慢的长大,甚至高到连自己都要仰视的地步,是怎样的欣喜和安慰。
只可惜,她看不到了。
这个怀揣着母亲所有希望的孩子在一个月之后出生了。
孩子很健康,是个男婴。
江瑶依的这个孩子生的很艰难,她的骨盆腔狭窄,导致产后子宫收缩乏力,竟引起了大出血!在保孩子和保大人这个毫无悬念的选择中,孩子顺利出世了。
“把孩子给我看看……”
江瑶依有气无力的睁开眼,朝着襁褓中的孩子伸出手去。
为难的看了一眼皇后,在她点头同意之后,产婆才将孩子交在江瑶依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