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不爽直接体现在行动上。
感觉到那双手已经从她的腰部游移向背部,江盏醉忍无可忍,也顾不得他的伤了,使劲一掌打在他身上,愣是把欧阳峻卿打的一个跟头翻了过去!
欧阳峻卿舔了舔嘴角,一股血腥气在口中蔓延,顿时笑了:“真是个狠心的丫头,我救了你,你还这般对我。”
他这么一说,江盏醉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可偏又嘴上得理不饶人:“谁让你这般轻浮的?活该!”说罢一扭头,转身便跑了出去。
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欧阳峻卿微扬的嘴角才缓缓落下。他低头看向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眼神暗了暗,又猛然握紧。他抹掉嘴角的血迹,抬起眼眸时,又是那玩世不恭的笑容。
江盏醉气鼓鼓的回到帐篷里,一屁股坐在床上,瞪着地面发呆。
这个混蛋欧阳峻卿,她再也不要和他说话了!
“江姑娘。”幽草一脸冷漠的看着她,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现在的样子,将手中的一盘糕点放在桌子上,“这是陛下派人送来的。”
一听说是欧阳峻卿,江盏醉眼睛瞪得和铜铃似得:“不吃,拿走!”
幽草默默的走到一边,把她的话当做了耳旁风。
江盏醉越想越郁闷,一股脑扑在床上,紧紧的闭着眼睛企图用睡意打散乱七八糟的想法,可越强迫自己睡着便越是清醒,眼前浮现的全部是欧阳峻卿刚才救她的模样。
一股脑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江盏醉朝着幽草努努嘴:“你去外面看看你的主子在做什么。”
幽草看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没一会就走了回来,表情似乎有一丝怪异:“皇上正在练剑。”
“练剑?”
江盏醉差点一头栽到床下去,开什么玩笑,手都伤成那样了竟然还跑去练剑?
算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才不管他呢!
一个时辰后,绿林前。
江盏醉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但想到欧阳峻卿毕竟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便觉得心口堵得慌,还是不由自主的跑了过来,一眼便见到他手中拿着剑,飞沙走石满眼空花,黄衣飘飘间,看的江盏醉一阵眩晕。
随意从边上折下一根树枝,江盏醉运气于手指间,抬手便将树枝朝着他身侧扔去。
听见耳畔的风声,欧阳峻卿下意识的身形一转,落在了地面上。看见不知何时到来的江盏醉,欧阳峻卿收起剑,含笑走了过去:“怎么了,莫不是想要和我比划比划?”
“谁和时间和你比划啊!”
江盏醉翻了个白眼,一把抓起他的右手,果然刚包扎好的布已经磨烂了,伤口比之前看的还要深上几分。
欧阳峻卿显然感觉到她周围寒冷的气场,挑了挑眉兀自笑的开心:“小狐姑娘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啊!”江盏醉剜了他一眼,“你是白痴么,感觉不到疼?”
欧阳峻卿怔了怔,旋即勾起一抹笑容:“感觉不到。”
江盏醉已经无力吐槽了,他总是没个正经,她是半个字也不会信的,此刻眼珠子一转,故意用手指狠狠掐了下他的伤口,企图让他叫出来,看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谁料他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黑曜石般晶亮的双眸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是真的,我真的……感觉不到痛。”
他依旧是用玩笑的语气说着话,可江盏醉知道,这一次,他真的没有开玩笑。
缓缓垂下手,江盏醉默然走到一边席地而坐,一边拍了拍边上,欧阳峻卿瞥了眼地上的泥土,这才走到她身边坐下:“有什么话就问吧。”
他这么坦荡,江盏醉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想了想,她才找到了重点:“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感觉不到疼痛的?”
欧阳峻卿耸耸肩:“记不清了,约莫是几岁的时候吧,知道了若月姑姑被赶出皇宫之中,我到处去找却找不到,后来有人和我说,她死了。我当时很难过,难过到哭晕了过去,等醒来发现自己已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了。”
原来他的心结是若月公主。
之前也曾听他提及过若月公主之事,只是现如今她才知晓,原来在欧阳峻卿的心中,若月公主竟占有如此大的分量,怪不得,当看见和若月极其相似的她时,会有那样的表情。
江盏醉本想要安慰他,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顶着这张脸,只怕是还没有安慰,就更伤到欧阳峻卿的心。
见她默默的低着头不做声,欧阳峻卿眼神一闪,定定的看着她的侧脸,忽然间扬唇一笑,手中的折扇‘啪’的打在她的脑袋上:“你啊,别想那么多,如今我已经如愿以偿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若月姑姑了,只要她没有死,我一定会找到她!”
我们不能再成为弱小的存在,我们不要被强者一次又一次地抛弃,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变成强者。
江盏醉捂着脑袋,竟意外的没有发火,而是冲着他咧了咧嘴角:“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难得的相视而笑,一片平静。
回到帐篷内,江盏醉脱了外衣窝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糕点想着刚才聊天的事,不知不觉的天都黑了。她转眼瞧见站在边上一动不动的幽草,她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淡然神色,瞧得她一阵烦闷。
“幽草,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幽草走过去,垂首站立在她面前:“江姑娘有何吩咐?”
“我问你,你跟着欧阳峻卿多久了?”
没料到江盏醉会问和欧阳峻卿有关的问题,幽草显然怔住了,半响才低声道:“奴婢3岁时便在宫中,如今,已有一十七年了。”
一听说这美貌冷傲的女子竟待在皇宫中这么久,江盏醉八卦之心顿时蠢蠢欲动。她支起身子,托着腮好奇的看着幽草:“那你应该很了解欧阳峻卿吧?我听说,他是感觉不到疼痛的?”
幽草的身子一颤,尽管很细微,却被眼神锐利的江盏醉捕捉到了。
“是,皇上自幼便感觉不到痛楚。”
“是因为若月公主?”
江盏醉一波接一波的问题,颇有逼迫之感,可幽草却依旧神色淡淡,一板一眼的回答着:“是。”
看来欧阳峻卿说的全是真话。
江盏醉幽幽的叹了口气:“既然他知晓亲人之间分离的痛苦,为何还要打仗呢?”这一仗一旦打起来,定会造成百姓流离失所,还会有太多人会和他经历一样的痛苦分离。
幽草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江盏醉一眼。
原以为她不会接话,未曾想她竟开了口:“陛下一心希望找到若月公主,只有在孟国,才有若月公主的线索。”
“所以他才为此要攻下孟国?”
“是,陛下查到若月公主最后出现的地点便是在京城,陛下是西夏人,不能长期留在孟国,只有攻下孟国,才能不遗余力的寻找若月公主的踪迹。”幽草垂眸道,“陛下已经思念若月公主太久了。”
江盏醉未料到竟是这个理由,一时间愣了神。
想说出的话如鲠在喉,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她不知道如何将若月已死的残忍事实说出来,也不愿说出恩公是若月公主女儿之事。恩公已死,如今在这具身体中的,只是一只狐狸的灵魂。
张了张口,她终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这么多年了,或许欧阳峻卿早已猜到若月已死,不过是抱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希望,给自己找了个支撑下去的借口罢了。她现在即便是说了,他也不会信。
叹了口气,江盏醉心中明白,这场仗,怕是在所难免了。
她预想过在战场上的无数可能性,甚至考虑过如何趁乱逃出去,却没有想到,还未等她计划好,自己就被绑了起来。
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江盏醉倒在榻上,狠狠的剜了慕容竹一眼:“上次的板子还没打够么,谁给你的这样的胆子!”
慕容竹不为所动的看着她:“这是陛下的命令。”
欧阳峻卿……江盏醉磨磨牙,这个混蛋,就让他找一辈子若月公主去吧!
“带走!”
江盏醉宛如牲口一般,被压着朝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在她口干舌燥之际才停了下来,手脚已是软弱无力,任由这群人将自己绑在了木桩上,高高的吊了起来。
俯视着下面的百万大军,江盏醉的脑袋一阵眩晕。
“欧阳峻卿,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江盏醉用尽了全力朝着最前面坐在马背上的人喊道。
听见她的声音,欧阳峻卿一拉马缰回过头来,嘴角凝笑着应道:“别急,等一下,你就会看见你最想见到的人了。”
江盏醉心头忽然涌上不好的预感。
这不好的预感很快就灵验了。在她看见浩浩荡荡走来的孟国大军,以及领头那魂牵梦萦的脸庞时,她精神一凛,拼命的挣扎起来!
该死,这个欧阳峻卿,分明是想拿她作为要挟孟鹤归的筹码!
绳索在她手臂上勒下深深的痕迹,她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这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没了妖力,否则这绳索又怎么能困得住她?
“欧阳峻卿,你放我下来!”
欧阳峻卿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嘴角却勾起了一丝笑意,脚轻轻一夹马肚子,往前走了几步:“来了。”
话音刚落,孟国大军已停下脚步,孟鹤归身着一袭战袍,昂首坐立在马上,冷眼看着欧阳峻卿,却在瞥见那高高被吊起的女子时,面色忽的僵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