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沈碧芊小声喊了句,见江盏醉没有回头,知道她无力说动,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直到听见身后没了动静,江盏醉才转过身来:“如烟,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沈碧芊终究不过是个孩子,她却给了这个情窦初开的孩子重重的一击。
如烟摇了摇头:“娘娘做的没有错,她日后一定会明白娘娘的苦心的。”
“知不知道我的苦心我不在乎,只是……”她想起那日孟婆婆对她说的话,淡淡一笑,“鹤归一直想要隐瞒我的身世,想必是担心我会为恩公鸣不平,从而迁怒于沈碧芊,其实,恩公的心底比谁都要善良,若是她活着,必定不会希望我迁怒无辜之人。”
活得久了,似乎她已渐渐的体会到恩公的内心了。
“如烟,我要你出宫去帮我办件事。”江盏醉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如烟道。
如烟纳闷的看着自家主子,听完了她的话,这才眉头舒展开来,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见如烟出去了,江盏醉这才伸了个懒腰,如释重负的摔坐在榻上,舒服的闭上眼睛。
接连好几日,江盏醉都没有出门,窝在长秋殿等如烟回来的消息,结果没等到如烟,倒是等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怎么回宫了?”
扶辰一上来就质问了这句话,江盏醉彼时正在洗脸,给他这么一吓,手一抖把这个盆都打翻在地上!
扶辰无语的看着满地的水,认命的走到门外命丫鬟把屋子打扫干净,一边拖着他就往外面凉亭走,走到凉亭内才停下脚步:“你不是让我带你出宫么,怎么我去买个吃食的工夫你就不见了?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你倒好,回了宫也不说一声!”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串,江盏醉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不容易才插上句话:“我是被欧阳峻卿的手下打晕了,这才没有办法联系你。后来,我又掉下悬崖,去了土匪窝……”她花了大半天时间,才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扶辰紧张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上下看了一圈:“你没事吧?怎么才一个月的功夫,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江盏醉被他晃得脑袋疼,急忙推开他:“没事没事,我可没那么容易死!”
“别整日死不死的!”扶辰白了她一眼,心底的大石头却是落下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回宫了?”江盏醉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这几天来长秋宫的人络绎不绝,她竟是忘了派人去找扶辰把自己回宫之事告诉他,没想到他倒是先得到了消息。
扶辰沉着张脸:“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皇上派人来告知我,你是准备瞒我一辈子吗?”
是孟鹤归?这个回答出乎江盏醉的意料,心里涌入一股暖流。没想到,他朝中事务如此繁忙,竟还能为她想的这么周全。
她的嘴角扬起一丝甜蜜的笑意,落在扶辰眼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扶辰轻咳了一声:“从今日起,我便会回到宫中,继续做我的国师。”
“当真?”江盏醉眼睛一亮,竟兴奋的抓住他的胳膊,“那是不是以后都不走了?那个老道士,不对,崂山道长,他怎么会同意的?”
女子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香气,扶辰面色微红,偏过脸去咳嗽了声:“师父出去云游了,暂时回不来,我便先在宫中住上数日,待一切稳定之后再离开。”
稳定?现在有哪里不稳定吗?
江盏醉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去想了。只是扶辰留在这里,却让她安心不少。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最信任的人就是扶辰,虽说他是个道士,但她就是相信扶辰不会害她。
如今这宫中,又多了个人帮她。
江盏醉咧咧嘴,兀自笑的欢快,却不知此刻在亭子后,那身着紫色衣衫的男子手却猛然攥紧,眼眸深邃的盯着靠的极近的两人,想要上前,却不知因何故,脚又缩了回去,转身离开了凉亭。
宣政殿内。
孟鹤归一袭龙袍,金黄色衬的他原本便俊美的容貌愈发的令人赞叹,此刻他微皱着眉,扫向殿前的大臣:“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启奏。”
九门提督柯子墨上前一步:“臣听闻,近日皇上身体疲惫,又感风寒。如今大皇子年龄尚幼,又没有其余皇子,还望皇上看在江山社稷上,尽快立下储君人选。”
“柯大人这么说,是在诅咒皇上吗?”魏孝安冷笑一声,“皇上年轻力壮,这日后皇子必定不断,柯大人这担心,未免也太早了吧!”
“此言差矣。”柯子墨低头俯身,“臣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臣也是为社稷江山考虑,若是再出之前那样皇上领兵打仗受伤之事,那朝中政事,该有谁去解决?臣斗胆,还请皇上下旨,封恪亲王为储君!”
孟鹤归一脸淡漠,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见众大臣议论纷纷,又听柯子墨极力推荐恪亲王,这才沉声开口:“柯大人为何力荐恪亲王?”
“并非臣力荐恪亲王!”柯子墨顺着话说下去,“只是如今年龄相当的只有恪亲王一人而已。”
“此话差矣!”接话的又是魏孝安,“柯大人这话说的,是忘记了大皇子吗?”
柯子墨冷笑一声:“大皇子?且不说大皇子年幼,就这身份……你我皆知,这大皇子是当年太子妃与三王爷所生,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野种罢了,是皇上心怀慈悲才将他交予江贵妃收养,可却是万万不能坐上皇位的!”
“够了!”
孟鹤归厉声道:“此话若是再提,朕必定严惩!”
柯子墨未料到皇上竟会护着这么个野种,顿时心有不甘的闭了嘴。
扫了众人一圈,孟鹤归的目光最后落在柯子墨的身上:“储君之事,朕自有考虑。至于恪亲王,不过才十三岁,如今谈及储君,还为时过早。”
“皇上此言差矣。”
沉稳的女声从大殿前传来,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就见太后朝着大殿而来,刚才的声音,正是她发出来的。
见到来者是太后,孟鹤归皱了皱眉:“母后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虽是喊得母后,不过是对这位圣母皇太后的尊称罢了,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尊重的调子,倒是王公公眼明手快,从边上取了把凤椅放在一边。
太后瞥了王公公一眼,眼里闪过一丝赞誉,却没有坐下来:“皇上,哀家认为,恪亲王年龄虽幼,却自小精通四书五经,这分析事情起来也是井井有条,若皇上担心他年纪尚小,不如先让恪亲王参与朝政,等过上几年,再封储君如何?”
“臣认为,太后此法可行。”又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柯子墨。
孟鹤归淡淡的看着太后,眼里看不出悲喜,只有紧抿着的嘴唇可以看得出他此刻正在强忍着情绪。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
站出来的是江南城,他拱手而立,一派诚恳之色:“皇上正值壮年,此刻若立下储君,势必会引起百姓恐慌,另一方面,这朝中有规定,未满二十不予上朝议事参与国事,这恪亲王不过才十三岁,还远远达不到年龄,这若是上了朝,难免会被人认定徇私枉法!”
他话说的好听,其实心里打的算盘谁都知道,还不是怕一旦立了恪亲王为储君,那太后必定得势,孟诺哪里还有希望当上皇帝?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太后徇私枉法么?”柯子墨怒斥道,“好你个江南城,好大的胆子!”
江南城不愧是老臣,遇到这种情况,只是冷冷一笑:“臣并未这么说,柯大人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吧!”
这两人在朝堂上向来是争锋相对,此刻又是各自为了自己的利益,一时间针尖对麦芒,吵得不可开交。
王公公小心翼翼的瞥了孟鹤归一眼,只见他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却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直到下面大臣的声音渐渐大了,才重重的敲了一下案板道:“好了,众位爱卿不必多言,容朕想一想,退朝吧!”
他站起身来,看都没看还立在那里的太后一眼,拂袖而去。
柯子墨走到太后身边:“太后娘娘,这皇上如此坚定,怕是不好说动啊!”
“无妨,此事,哀家还说得上话。”太后淡淡道,“你只要好好的辅佐恪亲王,哀家保你柯家定会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
“谢太后!”柯子墨眼里流露出喜色,紧跟着太后走了出去。
王公公屁颠屁颠的跟在孟鹤归身后,时不时小心的看向他,见孟鹤归大跨步的朝前走,便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了气,也不敢做声,只小跑着跟着他,待孟鹤归反应过来,不知不觉间已是站在了长秋殿外。
果然皇上心里只惦记着江贵妃啊!
王公公心中暗想,嘴上自是不敢这么说的,只问道:“需不需要奴才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朕自己进去就行,你在外面守着。”
孟鹤归抬脚踏入长秋殿,此时江盏醉正在浇花,这琼花开的极为灿烂,承托的她本就娇艳的脸愈发的可人。